夜深露重,馬蹄聲陣陣響起。
李珹身穿一身夜行衣,甩開後面不斷追殺的殺手們,摘下口巾,微微喘口氣。
曲起手指一吹,一隻信鴿出現在他眼前。
信上寫着:五月十五,萬壽節。
還有不足兩月時間。
他看向雲府的方向,腦海裡不斷萦繞雲韶夢中的呓語。
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樣,擁有上一世的記憶呢。若這一切與他一樣,又為何裝作不認識他?
“屬下來遲,請王爺責罰。”兩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抱拳跪在李珹腳下。
“起來吧。”
圓臉暗衛欣喜萬分:“王爺,我們可算找到你了,這些時日您在何處?我跟追風差點就将長安翻了個底朝天了。”
另一邊的瘦臉暗衛關心道:“王爺身上的傷勢如何了?”
李珹看着眼前這兩個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心腹,心緒百轉千回。前世這二人便是與他一起,死在了那個茫茫的雪天。
“我如今借住在太常寺卿雲家的府邸,你們可放心,傷勢早已痊愈。”
“那王爺,我們何時啟程回隴原?沒了隴原的小白鼠,陸七天天拉着我們試毒。”叫追風的暗衛瑟縮了一下問道。
“我想,長安還有些事尚未查清。”李珹想到雲韶,神情有些恹恹的。
“聽雨,你去查一個叫秦劍的人。”
圓臉侍衛立馬站得筆直:“是。”
很快,追風和聽雨的身影便融進這黑夜裡。
李珹捏着手中的信,面色冷若冰霜,身份揭露之前,不知道能否找到他心中的答案。
春意正濃,孟家的馬車浩浩蕩蕩到了長安,天還未亮,雲韶就被雲峥拉起來準備迎客,眼皮耷拉着睜不開,如同木偶一般任由白露梳妝打扮。
要說這孟家也是姑蘇有名的富戶,早年間靠種植茶葉為生,赫赫有名的孟記茶坊就是由孟老爺子一手創辦,門下鋪面遍布江南各地。
其中最有名的,還要當屬這碧螺春。
據說當年先帝爺下江南時品嘗此茶,連連稱歎,贊不絕口,一時間孟家茶坊也聲名鵲起。
孟家大夫人周娘子是雲韶的親姨母,為人頗為爽朗大方,與雲夫人性子雖南轅北轍,但感情甚笃,時有書信往來。
近年來南方水患頻發,河堤兩岸坍塌,影響了農作。茶葉減産,孟家的生意也不如往昔。
恰逢孟家大郎孟勉中了貢士,一家人決定舉家遷來長安,走仕途之路,博一個前程。
可雲韶卻是知曉孟家為何遷來長安。
孟家三代單傳,如今這一輩也隻有孟勉一個郎君。這孟勉便是雲韶那弱不禁風的表哥,今年剛及冠。自小體弱多病,弱柳扶風,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咬文嚼字,念着滿口酸詩。
上一世,孟勉與當地縣令的小妾偷情被當場捉了奸,二人衣裳被扒光趕到街上,被街頭百姓評頭論足,孟家的臉都要都丢沒了。
不久後那小妾便自缢身亡。有傳言說,小妾并非自缢,實則是被活活打死。死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一卷草席扔在了荒郊野外。
而這位香豔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孟勉卻隻是在家族祠堂罰跪了幾天,連一點皮外傷都沒有,可見世間對女子的苛刻。
雲韶之所以得知此事,是因為與孟家定親前夕,她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件。
那時她正傾心于李珹,但父親不願她嫁入皇室,有意與孟家結親。
雲韶很是不喜,這位表哥從小就喜歡對她說教,整日之乎者也,死活不肯答應。雲鴻本有松動之迹,卻不料孟家将兩家要結親之事透露了出去,無人再來雲家說親。
氣的雲鴻再也不給孟家好臉色。
這封信如及時雨一般打破了現有的僵局。
信件上将孟家的底細打探的很清楚,包括孟勉自小的生活軌迹,孟家的經營狀況,甚至連那日捉奸的場景都寫的萬分詳細,如同親眼見到一般。
孟家再無臉面提結親之事,灰溜溜地離開了長安,不知去向。
雲韶則美滋滋地坐在自家院子蕩秋千。
馬車剛停在雲府前,就傳來孟夫人爽朗的聲音。
“我來遲了,姐夫久等。”
孟夫人雖年近四十,但體态風韻,保養的極好,面上竟看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迹,說是三十出頭也不為過,想來這些年在姑蘇生活的很是舒心。
雲峥擡手示意,雲韶這才從思緒中回過了神,連忙行禮問好。
“姨夫姨母萬安,表哥萬安。”
孟夫人起身扶起雲韶的手,臉上充滿了慈愛:“多年不見,召召出落得愈發好顔色了。”
雲韶笑道:“姨母謬贊。”
孟夫人沖着身後的孟勉使了個眼色,孟勉立刻上前來一一行禮,衆人談笑間進了院子。
孟勉走在最後面,等着雲韶一同進前廳。
雲韶瞧着他,淚堂發黑,唇色無化,眼睛略有渾濁之色,一看便是縱欲過度。按照前世的時間線,此時那小娘子應當是逝世還未滿一月。
這個便宜表哥倒是多情,不知如今又攀上了哪家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