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顔。多年未見,表妹當真是愈發明豔動人了。”
雲韶被他莫名其妙的酸詩噎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表哥還似從前一般喜歡吟詩啊。”
孟勉臉色微紅,渾濁的眼睛熾熱地盯着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隻不過是恰好對詩詞歌賦有些許研究罷了。”
雲韶并不想與這位表哥多言,正愁如何找借口溜走,餘光中瞥見了正在搬花的李珹。
“那個,阿寒,這盆牡丹不能放在這。”
此話一出,衆人的目光皆放在雲韶身上。雲家父子對視一眼,何嘗不知道她打的什麼心思。
李珹饒有興味地看着她,這戲演的實在過于拙劣,不過還是順着她的話說:“不知娘子如何吩咐?”
雲韶假裝無奈地擺擺手:“你跟我來吧,這個花盆擺放講究風水布局......”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假山後的花圃裡。
雲夫人在世時就很喜歡各種鮮花,姚黃魏紫,羽葉茑蘿。府中大半的花也由她親自打理,後來這些事就交給了雲韶,多年來的悉心養護,留下這般美麗的景色。
如今已是春日底,天氣逐漸有些熱,雲韶穿的有些單薄,這一走流了不少汗,衣裳有些貼着身體,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
李珹略不自在地挪了眼,他在孟勉跟雲韶并肩走過來的時候便注意到了,略有惆怅,她今日怎的打扮的如此好看。
方才自然也是聽到了孟勉講的酸詩。油腔滑調,虛有其表,這才故意搬着花從衆人面前經過。
對于孟家人,他并無好印象。
前世這孟家人也來過長安,在雲府小住了一段時間,有意與雲家結親。
畢竟雲韶對他有救命之恩,不願小娘子随意嫁與他人,便派手下去姑蘇去打探了一下這孟勉的為人。
沒想到此人竟浪蕩成性,甚至鬧出了人命,這才舉家遷來長安。
他寫了一封匿名信放在了雲韶閨房,果不其然,孟家倉皇而逃,放棄了這門親事,他便順水推舟來雲府提親。
一切水到渠成,恰如其分。
一開始,的确是存在利用的目的。隻是他後知後覺,原來早在那時,他便對雲韶産生了一種占有欲。
無法視若無睹。
雲韶踮起腳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麼?我方才跟你講的,可有聽清?”
話音未落,李珹下意識握住了她白皙的手腕,将人往懷裡一帶,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呼吸近在咫尺,仿佛一擡頭便要貼上去。雲韶瞥見了李珹眼角的那顆淚痣,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唇瓣的紋路。
耳邊傳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抱歉,我......”李珹想的出神,忘記自己此時還是她的護衛,迅速松開手向後退了兩步。
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問出心裡的疑問。
雲韶心猿意馬,看着李珹向後退的動作有些失落,但面上依舊鎮定,扭了扭她素白的手腕:“登徒子!”
李珹假裝沒聽到她的嗔怒,眼神飄忽不定,轉移話題:“娘子方才要與我說些什麼?”
雲韶雙手交叉抱于胸前:“我說,這些時日養腳傷有些無聊,明日我想去城郊的栖雲寺,你随我去。”
李珹怔愣一瞬,栖雲寺是長安赫赫有名的寺院,往來香客多以求姻緣為主,據說很是靈驗。
“栖雲寺?那不是求姻緣的寺院嗎?”
雲韶瞥見他一本正經的神色,突然覺得有些有趣。
“是呀,我想給自己找個如意郎君。”
裴行之在她的冊子裡已經劃分為了下等,她并不想找個已有心上人的郎君,眼下隻有換個目标了。
其實,若可以選擇,她并不想像前世一樣困于後宅。
她喜歡李珹不僅是他的外表,更多的還是他們政見一緻,有着相同的抱負。
他們皆不喜歡戰亂帶來的後果。
打赢了,鞏固皇室政權,必将走向窮奢極欲的道路,賣官鬻爵。
打輸了,戰火四起,國家地位岌岌可危,到頭來苦的皆是百姓。
李珹并不對她設防,因此她時常出入書房,對兵書和情報皆了如指掌。
李珏登基之後主戰,除了征兵,還加重賦稅。征收來的軍賦田稅用來屯兵打仗,率先攻擊的就是突厥,随後就是西域。
戰争一旦打響,賦稅就是對底層百姓的無盡剝削。
李珹幼時便去了隴原封地,那裡是大越與西域的邊境,兩國百姓交好,不少人通婚雜居于此處,安居樂業。
西域盛産的葡萄幹、沙棘果等都是隴原百姓喜愛的食物。
她想,若有機會,她也想為百姓出一份力。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微風夾雜帶着夏日臨來的躁熱,李珹見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心中微酸。
看來他要加快步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