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降世的林知照很喜歡觀察人族,但漸漸發現不論世界走向如何,人族總是在不斷地重蹈覆轍。
後來他慢慢就收了心,隻專注他該做的,但人族各式各樣的秉性卻一直埋在記憶中。
人性多變,林知照也習慣了最大限度揣測途經之人的惡。不過他性子淡,幾乎從不對外表現自己的喜惡,所以他想蒙騙一個人時總是輕而易舉。
撞到人的趙秉撓撓頭,臉上滿是歉意:“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不是故、意的。”
他一緊張就結巴得更厲害了,一張臉憋得通紅。
林知照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沒關系,我沒事。同學,我看你也是初二四班的,認不認識譚雙?”
“什麼!”趙秉驚叫出聲,很快又縮起脖子,不敢看四周投來的視線,“不、不知道,我要走、走了。”
不用林知照說,陳尚自行把人攔下了:“同學,譚雙有什麼問題嗎?她幫過我們,我們想好好謝謝她,但是一直沒見到人。”
趙秉聽了信以為真,但臉上盡是排斥,迎上林知照溫和的眼神,才支支吾吾地回答說:“噓,不、不要提她,她、早就死、死了!”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林知照:“是嗎,可我前兩天才見過她。”
“鬼,她、你看到的是、鬼!”趙秉掀起眼皮偷偷看他一眼,又瑟縮着垂下去,“一、一年前她就、死了,是車禍,詛咒,對,詛、詛咒!”
“什麼詛咒?可以告訴我嗎?”林知照語氣淡淡道。
趙秉的手指絞着衣擺,猶豫不定,林知照又重複了一遍,他才小聲說:“她的座位有、有詛咒!”
“哦,難道在她之前,那個座位上的學生也出過事?”
趙秉連連點頭:“對!之前是、男生,清明、節,燒紙,在墳地失、失蹤了。”
林知照看着他,眸光微動,繼續問道:“你記得那個男生的名字嗎?”
“當然、知道。”趙秉微微擡起頭,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見底,“他叫、趙秉。”
正認真聽着的陸雲初背上瞬間一涼,迅速抓過林知照手腕往後退去,不料慌亂中踩到了腳邊散開的鞋繩,帶得林知照身子一歪就朝他懷裡倒去。
而在趙秉猛地伸出利爪時,離他很近的陳尚就出手要去制止,你來我往間險些被撓花了臉,嘴裡不禁吐出一句髒話。
呆愣的怪物動作一點都不含糊,十來招内竟還隐隐壓了陳尚一頭,當又一張符紙被陳尚從背後繞過迎面而來時才做出退避的動作。
等林知照抽手祭出符箓焚燒在趙秉胸前,對方怪叫了一聲後身影瞬間消失無蹤,陳尚和岔開腿坐在地上的陸雲初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陳尚捋捋袖子,一言難盡地看向陸雲初:“你可真行,還帶着老大一起摔。”
無力反駁的陸雲初悶頭踢了下他的小腿,然後幹脆坐在地上去制裁真兇——林知照鞋子上那段開了的繩子。
“……”另一隻腳下意識往後挪開一點距離,林知照低頭看着青年頭頂的發旋,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能就跟紮頭發一樣,給自己紮和給别人紮手法不通,陸雲初在給人系鞋帶上展現出了驚人的……笨拙。
眼看那根鞋帶被人折騰着打結又解開,解開又打結,林知照差點沒忍住把地上的人直接踢開。
“有趣。”一道低沉冷淡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不用看就知道是不知何時跟過來的澹台淵。
四周的人看到他這副古怪打扮,有心多看,卻不敢上前打擾。
林知照淡淡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澹台淵低頭看看陸雲初,再看看林知照,冷不丁扯着唇笑了笑:“看來傳聞不假……”
話說一半他自己笑了起來,不是那種開懷的笑,聽着讓人心生惱意。
“你想說什麼?”林知照對他的話沒有特别的反應。
澹台淵略微傾身靠近,似耳語般:“你沒發覺你剛才在笑嗎?”他退開站好,這時陸雲初也終于完工站了起來,看向他的眼神不太友好。
紅衣殘魂涼涼一笑:“啧,林安,你也是慣會自欺欺人的人啊。”
陸雲初警惕地看着他,林知照輕輕提唇,心裡想到的卻是那塊玉佩,一時間看身旁兩人都很不順眼。
好在衛岚華及時出現,打破了幾人間微妙的氣氛。
“澹台淵,他們可是小叔的朋友。”
澹台淵面色一冷,轉身看了一眼女寝一樓的某扇窗戶,丢下一句話就又走了:“昨夜那個女人察覺到了我的行迹。”
林知照跟着看過去,半開的窗子裡是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女人,一張臉浸在黑暗中,雙眼卻異常明亮,此刻對方正冷冰冰地注視着他們幾人,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若澹台淵沒有說謊,那先前NPC站在窗邊的行為就是在跟另一頭的澹台淵隔空對峙,也就表示這個NPC對校外那片墳地十分關注,畢竟連林知照都沒第一時間發現澹台淵的出現。
但就算不考慮這個因素,學校外面挨着墳地,這本身就很奇怪。
至于澹台淵後面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林知照看了眼手表,還剩十分鐘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