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迷住了眼睛,趙秉遲鈍地想喊救命,張大了嘴卻隻能發出些無意義的咿啊聲,有血塊從他嘴裡掉出來,摔進裹住他身體的泥土裡。他開始拼命地掙紮,可兩條手臂都被泥土束縛,一堆一堆的土塊砸到腦袋上,最後,所有的光亮都被覆蓋。
趙秉絕望地想,他要死了。
“陳棋也隻是個中學生,竟然敢活埋朝夕相處的同學……這太荒謬了。”崔語抓抓頭發,蹲下來繼續挖坑,她需要找點事幹,好讓自己冷靜冷靜,黃毛也沉默地跟着搭了把手。
徐懷遠彎腰拍拍她肩膀,沉聲說:“看來是慣犯,陳棋這一類人對生死不存在敬畏,包括一直以他為首的褚書,他們才是直接逼死沈霧的兇手。”
林知照擡眼看過去,聽他叙述了一遍結合已知信息後的猜測。
“實驗課裡有學生跟我說了些事,沈霧在班裡成績中等偏上,性格開朗,但在她自殺前的一個月裡,曾被馮琴和衛畫帶人扒光衣服丢在宿舍走廊過夜,但這件事被輕拿輕放,不了了之。
之後不久,沈霧同班的男生宿舍裡忽然傳起了幾張照片,是…沈霧的裸照,但背景不是女生宿舍走廊。那個學生支支吾吾的,我推測應該是沈霧遭到性侵時被拍下的照片,嫌疑人大概率是褚書,有人說看到過褚書對沈霧動手動腳。”
更可悲的是,再往後的發展甚至讓人覺得自然到理所應當。
月考失利,父母施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麼可能同時承受這麼多意外,所以她選擇一躍而下,用最輕易又最困難的方式解脫了自己。
這裡面還缺少很多細節,沈霧的死因幾乎明了了,但陶思和唐舒跟這件事的牽扯又是什麼?
陸雲初聽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草,敗類!”
崔語握着探鏟往下狠狠一插:“人渣!”
最不受影響的林知照蹲下身看着即将挖開的坑,又轉頭看向陳棋躁動起來的無頭屍身:“有别的東西。”
崔語惡狠狠道:“最好不要是陳棋的頭骨,否則我——”
話還沒說完,已經露出大半的頭骨感應到身體的方向,直接從土裡蹿了出去,崔語罵了一聲,傀儡線急速飛出,卻在即将觸碰到那隻頭骨時被半路截斷,一道黑影閃過,掠走頭骨躲開了傀儡線的操控。
“誰!”崔語震驚大喊。
那身影單手捏着頭骨降落在圍牆頂上,擡腿踹遠了撲過來要找頭的屍體,吓得圍牆下一衆人連滾帶爬地四散逃離。
陸雲初踩了一腳恰好落在自己腳邊的無頭屍,再看牆上站着的人,正是校醫室裡消失不見的陶思。
虛塵從實驗課出來後又頂上了教導主任的皮,看起來比薛少爺的臉順眼了許多。
他看着陶思的神态舉止,說:“你是陶思的副人格。”
陶思把陳棋的頭骨抛來抛去地把玩,臉上不見一絲恐懼,想必她之前的膽小害怕都是裝出來的:“是我,唐老師果然沒殺你們,我就知道,她那麼會權衡利弊的人,怎麼可能跟你們拼個你死我活。”
陳尚說:“怎麼聽起來你們不是一夥的?還是說鬧掰了?”
無頭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憑借本能吸引想搶回頭骨,被陶思一腳踹了下去,半截身子都栽進了土裡。
她捏着頭骨的手緊了緊,說:“我才不和膽小怕事的人做朋友,她害怕陳棋家裡施壓,自己不為學生出頭,還搶走沈霧的遺書不讓我報警,她就該和兇手一起下地獄。”
她語氣輕輕柔柔的,卻無端讓人毛骨悚然。
跟唐舒有過交流的人都覺得奇怪,陸雲初忍不住問:“唐舒膽小嗎?你确定咱們說的是同一個人?”
陶思冷哼一聲:“她幫褚書隐瞞罪行的時候,陳棋和馮琴調查過她,我聽到了。她畢業後在其他城市上班,婚後常年遭受丈夫家暴,一直挨了好多年才敢提離婚,還打了很久的官司,否則也不會獨自跑來人生地不熟的c市。”
陸雲初下意識轉向林知照,果然唐舒隐瞞了自己的信息,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她會因馮母的死那麼痛恨馮琴,還有得知馮父遇害後沒有選擇報警的原因。
徐懷遠留意着陶思的動作,防備她會一個不小心把陳棋頭骨捏碎:“那沈霧的遺書呢,既然你知道她的死因,就算唐舒攔着,你也應該有機會報警,但現在看來你并沒有這麼做。”
“閉嘴!”陶思一聲怒吼,震得人大腦一嗡。
徐懷遠揉了揉耳朵,繼續加強攻勢,用歪理擊垮對方防線:“看來你和唐舒一樣,都不是那麼有勇氣抵抗強權。”
陶思笑容凝固在臉上,正要發難時又聽到陳尚的聲音:“不過每個人都有權選擇懦弱,陶思,這件事上不管你怎樣做,都是對的。”
不過,陶思并不懦弱,她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幾乎竭盡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