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先生?”見前方的人一直沒有動靜,芥川龍之介疑問出聲。
在他的眼中太宰先生一直都是無所不能,是給了他活下去的理由,高大偉岸般存在,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深夜的此刻他感覺面前人散發出的氣息有些不一樣。
具體的形容不出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種他在刑訊室與平時絕對不會外露的,被他刻意收斂的氣息。
有什麼讓太宰先生吃癟了嗎?
不對!沒有任何存在能讓太宰先生産生挫敗的情緒!!下意識産生這種荒謬想法的他實在是……
“是在想有什麼事情讓我吃癟了嗎?”
太宰治的聲音如清風悅耳,卻讓芥川龍之介驚訝的睜大眼睛。
他慌忙為自己的不敬道歉:“抱歉!太宰先生,我……”
“有哦。”沒聽到般的打斷芥川龍之介的話,太宰治依舊背對着他,聲音平靜:“我那頑強的生命力,讓我很是吃癟。”
找不到歸處,又無法離去的生命力猶如熄不滅的野火,令他隻能在深夜時分空洞遊蕩。
漫無目的又無法停下。
對太宰治的話感到震驚,芥川龍之介緊緊盯着他的後背,眉頭緊鎖。
“審訊已經結束了嗎?”
正當芥川龍之介想着怎麼安慰太宰治時,尾音帶着磁性的禦姐聲音自走廊前方響起。
太宰治擡眸,看向站在他對面身穿和服,發髻簪着絨花的高雅女性。
“是紅葉大姐啊。”他唇角勾起。
尾崎紅葉走近,打趣道:“真難得,能見到審訊結束後還留在這裡的你。怎麼?是覺得用的手段慘絕人寰到連自己都受不了了嗎?”
“非要說的話,今天用的手段是有些超規格,”少年笑的一派輕柔,“但也有好處,紅葉大姐派來學習的手下受益良多。”
“說起來,腦子裡的想法也有些超規格了。”
“這樣下去可會不妙。”看穿了般,尾崎紅葉意有所指的提醒他:“占有欲太強,喜歡試探别人底線的幼稚小鬼,可是會不讨人喜歡的。”
太宰治凝望着她:“讨女生歡心我确實不怎麼在行。”
“真謙虛。”女人玫瑰般紅唇勾起弧度,漂亮面孔上是高雅知性的成熟美麗。
出于一種好心,她再度提醒:“每個人在意的事情很多,在乎的人更是如此,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樣。”
如深淵眼中倒映着光的少年,希望對方眼中最重要的也是自己嗎?
“小心被心中的貪念搞砸了。”
“也不是随便來個人都能比我重要的吧?”
“沒有你重要,不代表你做那件事的時候她不會不高興。”見少年與她對視的眸光微微凝固,尾崎紅葉接着說:“次數多了,便會産生裂痕。”
兩人的對話對于旁聽的芥川龍之介來說是一頭霧水,但看太宰先生的表情,不像是被說動了的樣子。
果然,下一秒,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幹部表現出不以為意。
認為該提醒的她都已經提醒到了,尾崎紅葉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但她不是情窦初開的少女,在太宰治的眼中她看到了太多,為了那個女孩不受傷害,才會出言提醒少年關好心中的猛獸。
盯着女人離開的背影,太宰治說道:“今天到這裡結束,回去吧,芥川。”
就連一直跟着他,視他為活下去意義的芥川,也有着相依為命的銀。
……心中不斷釋放黑暗的野獸他一直都關的很好,今天晚上對川崎大叔的殺意也并非是因為貪念。
既然森先生已經開始忌憚他想要他離開,在沒有人把他當成最重要存在的港口黑手黨,對一切都無所謂的太宰治感覺強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
他想要的是【最重要】,可惜身邊人沒有将此等存在給予他。
離開這裡,繼續空洞的遊蕩,在人間在地獄于他而言沒有區别,隻是在離開前,他想,除了那些不能動的,其他能在今後見到會産生痛苦的美好回憶,還是删除比較好。
——比如川崎大叔。
太宰治獨身離開港口黑手黨總部,盡管橫濱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數,【枭】還未被連根拔起,危機四伏,他也毫無任何防範的走在人影蕭條的街道上。
他的目的地是一家酒吧。
他和小鳥遊早朝奈、中原中也最常來的那家酒吧。
和與織田作之助、坂口安吾去的那家地下酒吧的安靜不一樣,這家酒吧明顯要熱鬧一些,淩晨三四點的時間客人依舊不少。
太宰治朝吧台看去。
兩個熟悉的背影躍入他的眼簾。
他眼睛微微睜大,背對着他正在交談什麼的兩個人似有所感的轉身看來,與站在幾米開外走道盡頭的少年對視。
瞳孔驟然緊縮,心髒受到重擊般,太宰治感到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感官都在往外擴散,靈魂高高在上俯視着他此刻的僵硬震撼。
有什麼悄然改變。
心中流淌的孤寂逐漸被染上溫度。
“好慢啊你。”小鳥遊早朝奈舉杯朝他笑道:“再不來中也就要賭赢了。”
拿着一杯酒的中原中也看向他,“嘁”了一聲,發洩賭輸了的挫敗。
很顯然,兩個人拿他來這裡的時間做了賭局。
唇畔浮現笑意,太宰治朝他們走過去。
視線中空蕩蕩的虛無顯現出身影,被揭去黑白的世界逐漸暈開色彩,耳邊複又出現聲音清脆,在他孤單遊蕩的此刻,有了能夠停駐的小屋。
【最重要】。
他想——
雖然無法确定是否為【最重要】,但還是想要遵從内心的想法,留下來吧。
留在這裡,或許有一天能夠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