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北路這一帶在嶺州屬于老城區,就連建築風格都還停留在上個世紀, 綠油油的爬山虎攀爬過斑駁的紅色磚牆,随處可見拔地而起的榕樹,大多是平房小院,基礎設施老舊。
孟津禾向小賣部老闆借了把傘,一把給了靳陸,她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面帶路。
家離得不遠,沿着巷子走到末尾轉個彎,不出幾分鐘就到了。
頭頂亂雜的電線纜把灰蒙蒙的天空切割開,住在這裡的,要麼是當地的老住戶,要麼就是想在租金上省錢剛畢業的年輕人。
走在錯綜複雜的窄小巷子裡都能聽見不知道哪一戶的炒菜聲,人煙氣濃郁。
孟津禾把門推開,讓他先進。
院子不大點,旁邊的圍牆綴滿了垂盆草,被雨水打濕,洗得簇新油綠。地上盆盆罐罐種的幾乎都是花草,雨棚下是一輛白色自行車。
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出的電視聲音,隐隐約約。外婆年紀大了,難免耳背,經常外放到很大音量,才聽得清楚。
上了台階,側身收起傘,她拿起鑰匙開門。
開了門,電視播放的背景音更加清晰,外婆沒看屏幕,專心緻志地低頭看報,直到孟津禾提高嗓子喊了聲外婆,才依依不舍地挪開視線。
“雨怎麼又下大了。”老人碎碎念着。
“外婆,我帶租客來看房了。”孟津禾靠在門框邊換下雨鞋。
電視啪地被關掉,周平淑懷疑地扶了扶老花鏡,遙控器一扔,從沙發上起來。
她上了年紀,腿腳卻沒半點不利索。
往狹窄的玄關口看了眼,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靳陸身上。他的衣服可以說是濕透了,頭發也濕漉漉,額前的碎發垂落着,還在往下淌水。
“哎呦,怎麼淋這麼濕,外面雨這麼大不會是淋着回來的吧。”
周平淑腳步匆匆地進了衛生間,出來時手上多了條幹淨毛巾。
“謝謝。”靳陸接過毛巾,往不斷往下滴水的頭發随意地擦拭了兩下。
男生相貌很出衆,濕漉漉的額發被他通通往後捋,眼眸的色澤偏淺,在光線不怎麼豁朗的客廳裡,乍一眼看去像是凝結起來的琥珀。
他個子挺拔修長,老房子的屋頂不比現在,被他襯得都有點擁擠逼仄。
外婆這人是個标準的顔控,當初願意和外公結婚就是看中了他的臉,這會越看靳陸越覺得養眼,笑眯眯的,“你是本地人嗎,看着跟我家津禾差不多大,還在上學吧?”
“不是本地人,來這邊上學。”靳陸把毛巾搭在肩上,騰出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擦頭發,邊回答着。
“你家是哪裡的?”
“京市。”
“跑這麼遠來上學啊。”外婆有些吃驚。
“嗯。”
京市到嶺州的距離,駕車至少要十幾個小時,但距離問題不是重點,按照常理,除非是工作變動不得不給孩子轉學,否則家長給孩子轉學時通常會選擇教育資源更好的城市。
見外婆查戶口似的一個勁地打聽,擔心對方心生不喜影響到租房意願,孟津禾急忙咳嗽幾聲,“外婆,我先帶他去樓上看看房間吧。”
“去吧去吧。”
上樓的時候,孟津禾不忘提醒一句,“樓梯有點窄,我們這邊老房子都這樣,走的時候要小心一點。”
靳陸沒有接話,她也絲毫不在意,心裡被房子可能租出去的雀躍擠滿。
走到那間外婆每天都會打掃的房間,推開門。
窗外陰雲密布,室内有點昏暗,她走到牆壁邊打開燈,退到一邊,讓靳陸可以完整看到這間房的布局。
“這間屋子是獨立的電表,水電費按繳納的實際費用收,不會多扣你的錢。”
空間不算很大,但打掃得格外幹淨,窗明幾淨。牆壁雪白,去年才新刷過,空調也是新裝的,書桌和衣櫃都空閑着,大敞着門闆。
外婆很注意家裡衛生,除卻雨季都會開窗通風,空氣沒有異味,隻有股淡淡的樟腦球味道。
這是家裡唯一一間有獨立衛浴的房間,隔壁就是孟津禾的房間,小姨本來想把這間留給外婆住,被她拒絕了。
她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不适合整天爬樓,還是住在樓下的房間最方便。
于是這間屋子就被改成用來出租。
這間屋子和隔壁的格局差不多,隻是書桌更大些,正對着窗戶,擡眼就能看見窗外郁郁蔥蔥的榕樹,孟津禾偷偷瞥了他一眼,見男生表情淡淡,心底直打鼓,看不出來他到底對這裡滿不滿意。
“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靳陸擡眉朝她的方向看過來,“租一年,怎麼付?”
“押一付一,月底交房租。”
“房租和押金是多少?”
孟津禾愣了下,說了個數字,随後不敢确定地開口,“就這麼決定了啊。”
不準備再貨比三家?
“怎麼,不願意租?”
孟津禾斬釘截鐵地搖頭,抿抿唇,找出房産證複印件和打印的租房合同給他。
房産證名字和出租方一欄都寫着徐文蘭三個字,見靳陸的目光在那行稍作停留,便解釋說:“徐文蘭是我小姨的名字,這個房子也是她的。”
靳陸逐條看完,在合同上簽字。
随後看了她眼:“怎麼轉給你,銀行轉賬還是要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