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章三年八千萬兩白銀,幾經交易後五千三百萬流入淮南王府...
平章十一年三千五百萬兩,以兌換鐵礦流入東蘭...
平章十二年,為戶部補虧空一千萬,為榮親王賀壽...
... ...
一條條賬目清晰地記着賭場重建至今如何與戶部勾結,從各地搜刮民脂民膏,最後将這些錢合理地流入淮南,甚至流入東蘭、戎狄、月乘、朔方等敵國手中。
整個大虞從内部被榮親王豢養的蛀蟲偷得一幹二淨,看似兵強馬壯國富民強的大虞,其實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隻需外力輕輕敲打便四分五裂。
看着這些賬目,每一個數據都令姜南溪膽戰心驚,她不敢想象十年前淮南監察禦史黃玄昌手中的那本賬薄有多撼天動地,足以讓尊榮了一輩子的榮親王被砍頭。
将這些數據一一記下,姜南溪看得入迷,突然一柄泛着寒光的長劍架在她脖子處,身後傳來一個略帶尖銳的冰冷聲。
“小美人你可讓我好找啊!”
聽着陰森瘆人的聲音,姜南溪一顆心卡在嗓子處砰砰亂跳。
危險的氣息讓她後背滲出冷汗渾身緊繃,可越危險她越要保持冷靜,否則隻能命喪于此,因此默默合上賬薄,柔聲問:“您找我?”說完便感覺脖子上的劍刃又進幾寸。
寒劍輕輕劃開皮肉,姜南溪感覺脖子傳來刺疼,整個頭皮開始發麻,雙唇忍不住顫抖,一股冰寒的氣息越發靠近她:“美人亂跑可是會沒命哦。”
肩膀被人一雙戴着手套的手狠狠摁住不能動彈,姜南溪隻能示弱讓對方放松警惕:“您誤會了,我隻是個灑掃的侍女…”随後速度極快地将一枚花瓶砸向身後,再掏出身上的硝石粉朝人撒去。
看着人中招,姜南溪拼盡全力逃跑,一邊跑還一邊設置各種障礙阻擾對方,就在她艱難跑出庫房時,門外卻被守衛圍得水洩不通。
兇神惡煞的守衛将刀刃對着她,身後那股危險也愈發靠近。
“美人怎麼不跑了?”
回過身看着那人,隻見是個約莫四十多歲的男人,他身形消瘦,面如白紙,一雙手弓如鷹爪,穿着一身淡紫色圓領長袍,長袍的形制有點類似錦衣衛的飛魚服,再看着他幹淨潔白的面部,以及說話的聲音,讓姜南溪想到他是位宦官。
聽聞榮親王身邊有一位宦官高手名叫吳明,吳明出自錦衣衛,曾擔任過錦衣衛同知,後受家族牽連沒入宮中為奴。
先帝在世時,吳明曾在一次刺殺中因護衛皇貴妃有功,被破格提拔到榮親王身邊伺候,後來榮親王離開京畿去往淮南,他便一直随身保護,是榮親王身邊一等一的高手,如今他出現在賭場,更加确定賭場與榮親王脫不了幹系。
姜南溪不認為自己是吳明對手,随着他越發靠近,提刀的守衛也逐漸圍了過來,她徹底沒了退路。
吳明看着機敏非常的姜南溪,不得不承認這人腦子夠聰明,是個人才,但這樣的人才不能為王爺所用,便隻能殺了。
吳明道:“初次見姜掌櫃,果然如龍先生所言非池中物。”
又是龍傲天,這人當真是陰魂不散。
姜南溪繼續示弱:“我隻是一介小女子,哪裡能擔得起先生的一句池中物,先生高看我了。”
“姜掌櫃不必僞裝,你在京城的所作所為王爺都看在眼裡。你不費吹灰之力便令東伯侯賀蘭氏全族遭到流放,斷了王爺在京畿多年的經營,令王爺痛失京畿兵權,更重創戶部,這一舉一動皆令王爺膽寒,如若...”
姜南溪趁機問:“如若什麼?”
“如若姜掌櫃不是出自鎮北王府,王爺或許能留你一命。”
“良禽擇木而栖,我可以臨陣反戈為王爺效力。”
大笑着,吳明道:“可惜啊,不管你反不反有何大才,隻要是出自鎮北王府,王爺與我都容不下,來人動手!”
随着一群長刀揮向自己,姜南溪立即問:“等下,就算死我也要做個明白鬼,我就想知道榮親王與大人為何容不下我。”
在吳明看來姜南溪今日是必死無疑,因此不在乎她知不知道真相,冷笑道:“王爺與龍椅上的的皇帝,北境的鎮北王是政敵與死敵,既然是死敵又如何能容得下,再者便是我,你知道我是怎麼被沒入宮廷為奴的嗎?”
姜南溪如今隻想拖延時間,因此露出一副求真的表情:“願聞其詳。”
“我父親曾是鎮北王麾下一員大将,因一場戰役導緻一萬士兵被東蘭人活埋,而鎮北王為了保下自家人,便拿我父親頂罪,因此我從世家子弟淪為宮中的狗,活得連老鼠都不如,你說我恨不恨鎮北王,又如何能容得下你這位與小郡王關系親密的女子。”
一萬士兵被活埋于東蘭河畔,那是十三年前的【淩霄戰役】,也是因為那場戰役,世子趙北塵負傷中毒被迫從北境交戰地退回到京畿,也因此承受了十三年的病痛折磨。
那場戰役最大的問題是後勤辎重被劫,并且當時的主将輕敵而導緻戰線被截斷,從而遭到東蘭騎兵包圍,最終一萬士兵命喪東蘭河,而那場戰役的主将正是吳明的父親,吳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