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線昏暗不明,窗外寒風大作樹影婆娑。
金朝光坐在位置上,微微垂手低眉,燭火将他的影子放大,令他如同猙獰的巨獸,要一口吞掉落在暗處的杜笙和章屹。
章屹因為杜笙的口無遮攔,也不再僞裝露出本性道:“如今明州動亂,州府大人突染惡疾,明州大小政務由我接管,大人您好好休息吧。”說完拍手,“來人,把杜大人帶下去好好看管。”
門外守着的侍衛聽到命令,立即魚貫而入,瞬間将書房圍得水洩不通。
随着侍衛出現,杜笙瞬間明白他這是被軟禁了,指着章屹道:“你敢?”
章屹露出一絲冷笑:“杜大人在州府的位置上做了八年,不會真以為自己是掌權者吧。當初你能坐上州府的位置,一則是因為你出身軍戶,能拉攏之前的明州守備軍,二則是因為你聽話好控制,王爺才接納了金大人的舉薦,讓你做了州府,否則你根本沒這個機會。”
杜笙雖然是個酒囊飯袋,但也明白他一旦被軟禁,隻有死路一條。他不想死,因此說道:“我做州府是不稱職,但你們敢軟禁我,我在商會的人會立刻曝光榮親王這些年命明州販賣違禁品給敵國的事情,我們大不了魚死網破,看看誰活得長!”
面對杜笙的恐吓,章屹諷刺道:“你的人,你有什麼人?”
看着章屹恐怖的表情,杜笙不由地後退幾步問:“你..你什麼意思...”
再次拍手,幾名提着血淋淋包裹的侍衛上前,章屹指着滴血的袋子道:“你的人通敵叛國,已經被榮親王下令就地斬殺,而你身為州府驕奢淫逸,強占良田強霸民女,卻縱容商會殘害明州百姓,其罪當誅。”
聽到這,杜笙瞬間回過神道:“你們想讓我一個人抗下所有罪名,你們過河拆橋,我跟你們拼了...”
身材肥碩的杜笙被侍衛輕而易舉制服,看着他狼狽不堪的樣子,章屹說道:“州府杜笙罪無可赦,明日午時城牆斬首,以平民怨。”
一聽要被殺頭,杜笙整個人陷入瘋癫道:“你們敢殺我頭,我僅存的心腹會炸了明州商會大樓,到那時候明州城将被夷為平地,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聽到要炸了商會大樓,金朝光坐不住問:“這...這商會怎會炸呢,州府大人話可不能亂說,更不能威脅章師爺。”說完起身勸章屹,“章師爺,你也冷靜點,大家都是為王爺辦事,把事情搞砸了也不好交差對吧。”
章屹盯着杜笙,似乎在想他所說的話是否可信。
而杜笙大笑地看着章屹道:“章師爺,你不是一直在找這批運送的貨,火铳跟火藥去哪了,我告訴你,這兩樣東西隻有我知道在哪。”
火铳跟火藥!
金朝光瞬間明白,這次明州運的貨不僅有攻城利器火铳,還有威力極強的火藥。
現在北境是雪季,玄鸮軍又是重騎,雪地裡重騎跑不快,一旦遇上埋伏好的火藥,将會是全軍覆滅的慘劇!
榮親王把被兵部嚴格控制,制造圖紙及工藝隻有錦衣衛才知道的火藥偷運給東蘭,他這是要鎮北王及小郡王全都死在北境,而榮親王起兵造反的信号是鎮北王及小郡王的死!
難怪他遲遲沒有動作,難怪他會出現在明州運河附近,他這是在等北境喪事。
他如今在明州運河上,收到信号後既能直達京畿,也能穿過青州去北境,好謀算,當真是好謀算。
雙臂微微顫抖,雙拳在袖中握緊,金朝光面色依然如常問:“火藥又是怎麼回事呢?”
章屹不喜歡在金朝光面前多言關于貨的事情,在他心裡始終懷疑金朝光是皇帝的人,因此大手一揮道:“來人把杜笙帶下去嚴刑拷打,務必要問出火藥跟火铳的下落。”
“是。”訓練有素的侍衛把杜笙押了下去。
随後章屹看向金朝光道:“禦史大人舟車勞頓來到明州,沒能好好休息上幾日,來人把禦史大人請下去休息,好生伺候。”
金朝光明白他也被軟禁了,因此收起臉色的笑意問:“章師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等明州的事情解決完,我再帶大人去見王爺。”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明州小住上幾日。”說完便跟着侍衛的護送下離開。
人都走後,書房徹底安靜下來。
燭火準備燃盡,一縷縷黑煙不斷冒出,章屹徹底忍不住脾氣,将桌面的東西一掃而光,咬牙切齒道:“姜南溪,我要你死無全屍。”
———
城外,漫天的大雪遮住了天地。
姜南溪收到了金朝光偷送出來的密信,尤其是在看到榮親王偷送火藥到北境的信息時,顧不上手臂的疼,直接沖到關着商會掌櫃跟守備軍的地方,拎起餘掌櫃問:“我問你,火藥你們藏在哪?”
天寒地凍,好不容易睡着的餘掌櫃被人提着脖子拎起,正要發火就看到一臉殺氣的姜南溪,整個人瞬間老實:“姜掌櫃你有話好說,别動手。”
把人丢在地上,姜南溪冷若飛霜問:“我再問一遍,這次榮親王要運到北境的貨在哪?”
說到貨,餘掌櫃眼神開始不斷閃躲,支支吾吾不肯多言:“哪有什麼貨,姜掌櫃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見人不肯說,姜南溪抽出匕首高舉,一手死死摁住餘掌櫃戴滿扳指的右手道:“我再問你一遍,說不說?”
作為掌櫃,餘英鵬走南闖北什麼危險沒遇到過,但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女人身上感覺到漫天的殺氣和恐懼,整個人止不住顫抖道:“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