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①
新年從除夕已至元宵,姜南溪臨窗小憩,慵懶地撐着腦袋看着院裡的侍女跟小厮們正忙裝飾元宵花燈,一縷縷春風帶着遠處的芬芳吹來,春天快到了。
院子裡的柿子樹正冒出新芽,院牆處新栽的薔薇抽出枝條,春意漸濃,她人也愈發慵懶,把膝蓋上的書放下起身,披着的雪狐絨披風輕輕滑落,露出一身月白錦衣。
王閣老以身殉國的消息傳至北境後,北境百姓皆自發在門前點上一盞白燈悼念,而姜南溪則是換上一身白守孝。
三日前,弟弟王景向自己辭行,說想去看看北境三郡四城的風土人情,姜南溪同意了。同一時間,因為過年的幾場暴雪,加之互市時,東蘭沒有換到足夠的禦冬物資,檀于仙帶兵襲擊了冠陽城跟北山營,趙北岌為此連夜出征,如今到交戰地前線已有五天。
春寒風緊,朱晴端着湯藥掀起門簾進入屋内道:“主子湯藥熬好了,趁熱喝吧。”
因為身體虧空,趙北岌在三苦神醫的‘建議’下,自己被逼着連喝了半個月的湯藥,如今覺得自己成了一株有百年道行的草藥,渾身的苦味。
捂着嘴鼻,姜南溪揮手道:“這藥怪難聞的,先放一旁我回來再喝。”
朱晴上前一步攔着要逃避喝藥的主人:“主子,這藥您必須喝,若是少喝一頓被神醫跟郡王知道了,我們伺候的都要被罰。”
看着烏黑的湯藥,姜南溪不得已拿起問:“現在究竟我是你們主子,還是郡王是你們主子,你們怎的都聽他的話。”
從罐子裡掏出一顆蜜糖,朱晴說着:“我們也是擔心主子的身體。”
捏着鼻子一口悶下難喝的湯藥,姜南溪趕緊吃下蜜糖驅除嘴裡的苦味:“把宋至跟鐘離叫到書房,我有事安排。”
跟在主子身後,朱晴問:“主子,您要去交戰地嗎?”
“嗯。”
書房内,姜南溪看着一衆心腹道:“我要去一趟冠陽城,城郊建廠的事情,就由朱晴跟鐘離負責。”
聽到這,鐘離雪忍不住問:“主子,您這次又不帶侍女跟随嗎?”
“交戰地不比其他地方,你們去了安全無法保障,并且建廠一事,事關北境民生,必須由你們親自盯着我才放心。加上淮南局勢,開春必定會有不少流民投奔北境,因此我之前定下的各種制度,朱雀山莊名下的所有商戶、商行必須監管到位,而你們身為管事,一定要認真查核,不能出大問題,一旦疏忽釀成大錯,自己滾蛋。”
想到之前開會定下的東西,朱晴跟鐘離雪都感覺到不少壓力,朱晴最先調整好心态道:“主子放下,您去了交戰地後,我們一定确保北境民生穩定,朱雀山莊名下各類經營不出任何問題。”
鐘離雪也立下保證:“主子請您放心,我們絕不會拖後腿。”
一旁的宋至開口道:“老顧身體恢複得不錯,這次郡王出征他做了随軍的斥候,我這次跟主子去交戰地還帶上一人給主子做近衛。”
姜南溪好奇問:“誰?”
“就是主子心心念念想要納入麾下的林猙。”
“林猙,他不在三苦神醫身邊了?”
“說過幾天他師姐會來,加上有王爺坐鎮主城,沒有誰敢傷到神醫,他便主動提出跟主子去交戰地。”
點點頭,姜南溪道:“如此便妥了,那明日一早便出發。”
聽到這,朱晴問:“時間這麼急?”
“川北原有消息傳來,我須親自去一趟。”
這個年,素和飛廉不在上陽城,但他的消息可不少,尤其是跟川北原弄出的陣仗,聽說前幾日朱白帶着族人跟其藍部打了一仗,并且險勝。
再加上檀于仙繼位兩國女君的祭典也準備舉行,現在的九部可以說士氣高漲,凡是看不順眼的地方,都想出兵打一打,而‘上頭’乃兵家大忌。
因此趙北岌覺得,在檀于仙最得意之時給她當頭一棒,讓她從衆星拱月的神壇掉下沾上爛泥,絕對能給她緻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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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個晴天,姜南溪在上馬車前,看到了面無表情的冷峻少年林猙。
林猙懷裡抱着劍靠在馬車旁小憩,聽到聲音後便睜開眼為姜南溪搬下小凳,隻是臉依舊冷着。
上馬車前,姜南溪瞧着看似冷漠,實則動作很輕柔的少年,微微一笑問:“你是騎馬還是跟我同坐馬車。”
“騎馬。”
素手掀開車簾,姜南溪看着少年耳朵微紅的模樣,總覺得他冷漠的外表是僞裝,他其實是個内心柔軟的人。
修得寬敞平坦的馬道上,姜南溪掀開車簾看着窗外的景色,正想開口詢問宋至點事情,林猙便騎馬而來:“姜掌櫃有事吩咐嗎?”
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姿,姜南溪說着:“叫我掌櫃顯得有些生疏,你年紀與我弟弟差不多,不如叫我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