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從右手換到左手，林猙的口音帶着一點蘇州的特色：“我今年十六，比令弟小幾個月。”

那就是還沒滿十六歲，若是弟弟姜禮還在身邊，想必也是這個年歲了。

“比景弟小幾個月，你是七月生的？”

“嗯，我是七夕出生的。”

七夕生的，姜南溪不自覺地拽緊衣袖問：“你是哪裡人，家中父母可尚在？”

“父母尚在平甯郡，家中還有一位妹妹。”

還有父母跟妹妹，便跟弟弟無關，姜南溪略顯失落，但很快收斂好情緒問：“那你怎麼會跟在三苦神醫身邊？”

“父母是普通的采藥工人，我幼時體弱幸得師父醫治，為報恩雙親将我留在師父身邊做個藥童，但我不喜學醫，師父便請大師教我功夫，讓我強健體魄。”

聽聞此，姜南溪默默松開衣袖：“你的父母很開明，跟着的師父也極好。”

說到父母，林猙露出一個笑意：“嗯，爹娘對我極好，妹妹也很乖巧懂事，若是姜掌櫃有機會到平甯郡，請你到家中小坐。”

“謝謝。”說完緩緩放下車簾。

靠在軟枕上，姜南溪露出一絲苦笑，方才的一瞬間，心底居然冒出林猙就是自己弟弟的想法，如今冷靜下來才知道，隻是年紀跟身形相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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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五天的騎行，姜南溪在北山營停留了一晚，随後在第二天中午時，抵達了北境四城中唯一處于交戰地的冠陽城。

放眼望去，冠陽城的城牆比所有城池都修建得高大雄偉，它的牆面布滿密密麻麻的攻城傷痕，瞭望台跟角樓破損嚴重，甚至架在牆上的車弩，有幾座弓弦都斷了，更别說城池前的溝壑裡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塊，裸露的地面也全是火燒過的痕迹，一些血迹甚至來不及掩埋發出惡臭味，無數斷劍殘戈灑落在地面上，顯然這裡才經曆過一場激烈的交鋒。

守城的将領在确認了文書跟令牌後，厚重的城門才緩緩降落，宋至将令牌歸還給姜南溪時說道：“主子，郡王不在城裡。”

視線從的遍地殘戈中收回，姜南溪問：“他去哪了？”

翻身上馬，宋至道：“昨日檀于仙的心腹烏蒙帶着東蘭一萬士兵前來攻城，激烈交鋒後，郡王帶着玄鸮軍去追擊殘餘部隊，約莫今晚歸城。”

“他去追擊做什麼，難道東蘭這次來攻城的不是騎兵？”

“具體的情況等入城見到老顧後才清楚，隻知道郡王帶着照日将軍去追的東蘭殘兵，如今在城裡坐鎮的是蘇妖跟秦霜兩位将軍。”

馬車駛入城内，看着寬闊卻殘破街道，殘雪裹着血迹覆蓋着屋頂瓦礫，整個冠陽城都是交戰留下的痕迹。

隊伍在衙門前停下，早就侯在一旁的顧亭上前道：“見過主子。”

掀開車簾走下馬車，姜南溪看着精神還不錯的人：“看來顧統領恢複得不錯，手能拿起武器了嗎？”

擡起右手，顧亭道：“謝主子關心，好多了。”

“我這次帶了不少物資過來，讓弟兄們搬下來吧。”

指揮手底下的人搬運物資，顧亭帶着姜南溪進入衙門道：“蘇妖将軍在巡城，秦霜将軍在城外清掃戰場，他們等會便來給主子請安。”

輕擡右手，姜南溪道：“請安一事不急，我想知道昨日戰況是怎麼回事？”

顧亭沉下臉道：“主子，東蘭人從大虞偷出的武器遠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多，昨日烏蒙帶來攻城的，便有二十架火铳，以及十三架車弩，甚至還有投石機，而且他們使用‘飛砣’也愈發得心應手。”

聽到這，姜南溪才明白趙北岌去追擊殘兵的理由，又想到溝壑裡那些石頭，便問：“城外溝壑裡的石塊是投石機造成的？”

“對。”

喝下一口茶，姜南溪再也坐不住：“随我到城牆上看看。”

“主子您剛到，先休息吧。”

忍着咽喉裡的痛癢，姜南溪道：“無妨。”說完走出屋子。

踏上城牆，姜南溪感受着寒風的吹佛，站在瞭望台前看着遠處，她指着一處小山脈問：“東蘭人是從那邊山脈過來的嗎？”

“對，從小山脈過去便是木蘭坡。”

木蘭坡，東蘭用來屯田戍邊的地方，居然離冠陽城這麼近！

但也進一步說明，交戰地一直在往大虞方向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