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氣溫仍然很低,昨晚下了雨,窗外凝結着薄冰。
銀色長發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右手上夾着一支煙吞雲吐霧。
天色灰蒙蒙的,從這裡望過去,東京灣那邊停着不少大型船隻,人群如螞蟻般在車船之間穿梭。
男人綠色的眸子眯起,心想白天的東京灣真是忙碌又無聊,隻有把封着屍體的水泥塊沉下去以後,還能聽一聲響,樂呵一下。
煙燃盡了,在把煙蒂按進煙灰缸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乍一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備注,一貫精神高度集中的琴酒竟然有些微的愣怔。
他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來自那位大人的直接電話了。
動作迅速地按了接通鍵,琴酒把聽筒放到了耳邊,壓在順滑的銀發外面,裡面傳來了電子合成的失真音色。
“琴酒,他去警視廳把報案資料拿回來了。”
那位先生總是這樣,在和他說話時從來沒有一點拐彎抹角,有的隻是直截了當。
甚至有時候直接到省略稱呼,省略一切前文,直逼要害,讓人沒法第一時間理解。
捉摸不透,也就顯得厲害。
沒能第一時間回上話的人,自然地就處于劣勢。
但琴酒不一樣,他習慣了這種對話方式。所以能在僅僅幾秒鐘時間之内将“他”、“警視廳”、“資料”等字眼分析解讀,從而得出這句話裡的主人公是誰。
伏特加去警視廳把報案資料拿回來了?
琴酒下意識地往後看,又猛然意識到小弟并不在他身後,而是請假去整容了。
按照昨天的交談内容來說,今天應該已經出發了。
“他已經知道錯了。”
手指在煙灰缸上磕動,銀發男人的聲音平直但恭敬,他沒有辯駁說自己才知道這件事情,而是第一時間給小弟找了個最合理也是傷害最小的借口。
“哦?”無機質的電子音隐約透出一種感興趣的意思,“說說看是怎麼一回事。”
琴酒于是簡短地彙報了伏特加說要去整容的事情。
“單純針對眼睛的整容嗎?也是,他們兩兄弟除了眼睛,沒有其他像的地方了,把這件事連同拿回資料視作一種絕不再越界的決心,也未嘗不可。”
善于發散思維,理解力超強,是那位先生的一大優點。
因此琴酒隻要把事情簡明扼要的闡述完,對方便能夠自然而然地推論出結論,即使有時候,那隻是他想要的結論。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對面并沒有在意琴酒那一句簡短的應答,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但是這樣一來,實驗不就失敗了嗎?”
琴酒默然,從這點來說确實如此,無論結果如何,無論是懷着什麼樣的意願,隻要伏特加想起來了,實驗即被視為失敗,哪怕他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就在這個時候,電子音笑了起來,帶着一種機器人刻意模仿人類的生硬,讓人不由地毛骨悚然。
“不過他已經夠不聰明了,再動動恐怕會徹底廢掉。”對面沉吟了一會兒:“讓他回來以後去實驗室報道一下。”
“是。”
電話挂斷了,琴酒盯着仍舊亮着的屏幕些許,最終還是任由它熄滅了。
…………
從道頓堀吃完回轉壽司出來,上杉夏翔往心齋橋進發,算是飯後散步消消食,順便去購物。
沒錯,他來大阪玩了,因為這裡有家全霓虹有名的美容外科診所,1978年就開始營業了,裡面醫生的職業素養、專業技術水平和整容審美全都過硬。
更重要的是,在現實生活裡,上杉夏翔曾經陪自己的母親來過這家整容醫院,對這裡還算了解。
所以他大晚上偷偷潛入這家醫院,拍了一些病例檔案和票據的照片,利用【神筆夏翔】裡面的ps功能給自己僞造了病例和票據。
所謂做戲要做全套嘛,要是自己電腦技術好的話,上杉夏翔還想黑進醫院的電子檔案庫裡面也給自己僞造一份病例,可惜因為技術受限而作罷。
但好在這年代科技還沒有以後那麼發達,病例更多的還是以紙質為主,沒有電子檔案倒也沒有那麼重要。
在一家大型商超購物完畢,上杉夏翔換上新買的茶色眼鏡,準備把原先那副墨鏡放入包内。
結果一打開包,登時愣住了,這是他随身帶的一個包,僞造好的票據、病例檔案和酒店房卡都在裡面,除此之外也就是放了一塊手帕和一支手機。
但現在這些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藤田美術館的宣傳畫冊和一本已經被用掉大半的黑色皮質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