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裡還有其他要下山的香客,不單是他們要趕夜路,杜睿低頭沉思片刻便也應允了
上山要登上千階梯顯誠心,下山有車馬能在寺廟後門等待。
等車馬到了,他們仍然按照來時,女眷坐一輛馬車,杜睿騎馬在前頭。
下了山後就一片漆黑了,車夫點了燈籠,剛剛還時不時有看到下山的人,如今隻剩他們這一隊人馬,看來隻有他們是從京中而來。
還沒走出山腳,天空一道驚雷響起,銀蛇飛速穿梭在漆黑的夜空。
“剛剛還好好的天怎麼說變就變。”餘姨娘捂着轟鳴雷聲吓得蹦蹦跳的胸口歎道。
“這夏日天氣多變,剛才我們在山上不覺得悶熱就沒去多想。”陳樂荷倒是見多了這樣的天氣,一般雷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隻需在雷雨來時找處地方避一下便可。
陳樂荷想到,杜睿也想到了,他停下馬叫九文上前去探路,看看哪裡能避雨。
還不等九文回來,天空像被銀蛇拉扯破了洞,雨如同被倒灌的海水一樣,從天上倒了下來,伴随着像要刺破耳膜的雷聲。
“睿哥兒你快進來躲下雨。”餘姨娘着急道朝馬車外淋到雨的杜睿招手。
“不必了。”杜睿已經淋濕了,就算沒有淋濕他也不能上馬車,馬車裡坐着餘姨娘和陳樂荷并兩個丫鬟,他要進去就得一個人出來。
“這雨太大了!”餘姨娘話音剛落,天空一道閃電,照亮了大地。
又是一道閃電,竟劈向他們身後的巨樹,套着馬車的兩匹馬受驚擡起前蹄嘶叫,車夫根本拉不住,在幾個女人的驚叫聲中,兩匹馬拉着馬車向前狂奔。
一路上馬車裡的人被甩出來,杜睿隻來的及叫道:“小心!”
“小姐,小姐還在車裡!”小蓮被甩得頭昏眼花,在時不時就被閃電照亮的周圍看不見陳樂荷,掙紮着爬起來撕心裂肺的哭喊。
餘姨娘也在丫鬟攙扶下起身,她們剛好落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又有泥水墊着,倒是沒有受傷。
杜睿身下的馬是他平日座駕,他安撫一下就很快白馬便鎮定下來,不會像那兩匹拉着馬車的馬受驚發狂。
聽見小蓮的哭叫,沒有多想,一拍馬身上前追趕。
隻有天上時不時閃現的銀蛇照亮前面狂奔的馬車,杜睿大叫:“陳樂荷!”
“我在!”陳樂荷緊緊攀住車壁,看準時機要跳下馬車,杜睿的聲音響起,她再鎮定,遇上這樣的意外,不怕是假的,這回聽見心上人的聲音又委屈又害怕。
“你慢慢出來,我拉住你!”幸虧這是山腳處的一片密林,有樹橫在前方才讓馬不能狂奔,這樣也看得杜睿心驚膽戰,馬車要是撞上樹幹就糟了。
陳樂荷也知現在情況危急,顧不得害怕,照着杜睿說的,拉住他伸出來的手,一陣天旋地轉,她隻覺被一個濕熱的懷抱擁住。男人沉穩的聲音在她頭頂上說:“好了無事了。”
雨變小了些,雷電也停歇,陳樂荷這輩子都沒遭遇過這麼兇險的事,上次被吓壞還是和哥哥玩鬧時破舊的房屋突然倒塌。
生死關頭,在杜睿的聲音響起,知道他追了上來,她就沒有那麼害怕了,在這個讓她一日可以又笑又悲的男人身旁,靠在他亦是急促粗喘上下起伏的胸膛,陳樂荷很是安心。
杜睿雨夜也無法查看她有沒有受傷,簡單詢問後便要帶着她離開。
就在數不清是第三次還是第四次再次轉到這棵剛剛馬兒狂奔撞倒了的樹,杜睿抹了一把臉上汗水摻着雨水,他們好像迷路了。
“夫君,怎麼了?”陳樂荷從眩暈中回過神,也察覺除了不對勁。
“我們應該是迷路了。”雲峰寺山腳的密林白日都鮮少有人敢闖入,何況這樣的雨夜,伸手不見五指。
陳樂荷左右環顧,一片漆黑,沒有星辰,陳爺爺教她如何辨别方向也派不上作用。
“好在這裡沒有猛獸出沒,我們再找找。”杜睿輕夾馬腹,多虧這□□白馬,它夜裡也能視物。
陳樂荷并不驚慌,她像偷得糖塊的孩童,輕輕的靠緊杜睿。
不知又轉了多久,杜睿身下白馬突然踩空,它奮力攀爬,卻顧不上馬背上的倆人,陳樂荷隻覺得被人緊緊護在懷中向下墜落。
向下墜落幾乎是一瞬之間,陳樂荷清醒後借着閃電劃破天際的光亮才看清,他們好像是掉入了獵人挖的陷阱裡。
幸虧這陷阱裡沒有削成尖利的竹片,他們這才撿回一條命。
陳樂荷驚魂未定,杜睿忍不住發出悶哼聲,杜睿護着她掉落在這陷阱裡,剛剛她掉下來有他墊着,她身上沒有異樣,那杜睿豈不得受傷:“夫君,你受傷了?”
“腿應該是被劃到了。”那些小擦傷劃傷不去理會,隻有小腿處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浸濕了,像是被猛獸啃食般鑽心的疼,讓他忍不住哼出聲。
“劃破了!”陳樂荷就算有心查看,這樣烏黑的夜,隻能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而已。
這樣的陷阱陳樂荷并不陌生,陳爺爺還有父親在她小時候還親自設置過這樣的陷阱,怕誤傷了人,别的獵人會在深坑裡插上尖利的竹片,陳爺爺和父親甯可讓獵物逃出也不願插這些可能誤傷人的竹片。
若是白日他們能輕松爬出去,現在又下過暴雨,這陷阱應該是新挖的,泥水淹沒到小腿,四處濕滑,陳樂荷試了一下,根本爬不上去。
泥坑裡擁擠,隻能容身兩人,連轉身都很難,陳樂荷也怕再爬上去跌落下來砸到了杜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