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九文在大街上找到他,他正看着賣柴的一個老人帶着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孩子。
天氣還不是寒冷,他們面前的一擔柴火放了一天也很少人過問,更不用說買的人。
老頭時不時幫小男孩掖掖領口,怕冷風吹到,看了一會,杜睿才覺這個孩子好像有些癡傻。
“九文,你身上帶銀子了沒?”
“帶了帶了!”九文追的氣喘籲籲,忙掏出懷裡的荷包。
杜睿走向老人面前:“老人家這柴火多少錢?”
“公子全要的話算五文!”老人家終于等來了有人要買,擡頭一看卻是富貴的公子哥,這怕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也心生希望的報了價錢。
“五文?”杜睿驚訝得重複一遍,疑心自己聽錯,這樣一擔有老人差不多高得柴火,不知道老人砍了多久,才兩文。
“公子若是覺得太貴,兩文也可以。”老人擦了擦臉上灰,身旁的孩子吵着要吃燒餅,就指望着這柴火賣出去能給他買點吃的。
“不是,九文把荷包裡的銀子都給這位老人家。”杜睿聽他是誤會了,急忙讓九文掏出了銀子。
九文身上帶的也不多,隻有一兩多碎銀。
杜睿把銀子都給了這位老人:“我今日出來走得急,身上隻有這麼點,老人家先拿去。”
“不不不,公子這麼多銀子,老頭子砍不來那麼多柴火。”
“這孩子的父母呢?”杜睿心想這孩子怎麼能讓這麼年邁的父母出來。
“死了,難産,他娘生他的時候沒了,他爹又幾年前沒了。”
“什麼?老人家平日隻是靠着砍柴為生嗎?”杜睿吃驚,生孩子居然這樣兇險。
“本來家裡有點地,我和他爹種菜倒也能活,這都好幾個月了,老天爺一滴雨都沒下過,地裡的菜都種不活,我又年紀大了,伺候不來那些蟲蠟。”老頭子說到這個,難過的眼冒淚花,不知道這大旱還要多久才能結束,這柴火是他攢下來預備冬天的時候用。
“大旱!”難怪一路過來所見蕭索,杜睿一心隻想怎麼說服陳樂荷和自己回去,倒沒有去深究。
最後老人沒有全拿杜睿的銀子,推脫之下隻拿了一點碎銀,還留下一擔紮實的柴火。
九文摸着後腦指着為難的說道:“公子,這個要怎麼辦?”
“送去陳府廚房。把銀子給我,我再到處逛一下。”
杜睿這一逛不知道,原來山浦城遇上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旱,已經快一年沒有下過雨了,河裡的,井裡的也都快枯涸了,莫說是澆地的水,他們吃的水也快找不到了。
好在陳府時不時的會出倉放糧,才沒有百姓被餓死,陳府再是家大業大,要是再不下雨,也承受不住。
轉角回去的路上就看見剛剛賣柴火的兩個老人,坐在街角處,老人買了一個燒餅,掰了一半給孩子吃,剩下的一半自己看了一眼舍不得吃包了起來。
杜睿有些奇怪,剛剛的碎銀應該不至于隻能買一個燒餅吧。
他走上前,老頭也看見了他,還以為他是後悔買了柴火,這銀子他拿了買餅了,哪裡有銀子還他,拘謹的站了起來不斷搓手。
“公子,這銀子我拿去買餅了,你看看還剩這些,你若不要柴我得明日再把錢還你。”
“老人家誤會了,那柴我已經背回家中了,隻是又遇見你們,好奇問一下為何隻買一個餅?”
“這吃了這頓下一頓不知哪裡去,還好陳家老爺時不時會出來施粥,孩子餓得快,這半個餅留着給他夜裡吃。”
“陳家?”
“多虧了陳老爺還有陳小姐,若不是他們,哪裡有我和孩子的活路。”說到難處,老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本來日子就難過,遇上這年景不好更加難過,他一條老命沒了就沒了,可憐身旁這個孩子,癡癡傻傻,若沒有他一旁看顧,定也活不下去。
“老人家,你如今就是孩子唯一的親人,要多保重!”杜睿看着這個年幼卻命運多舛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多謝公子。”
空有悲憐他人,卻沒有辦法幫他們的杜睿,歎了歎氣後也隻能離開。
卻不知,短短回陳府這段路,比比皆是窮苦的百姓,看來這場大旱對這裡影響頗大,他一路走來,隻恨身上沒有多帶銀子,幫不了别人。
這樣走着,聽到前面有人喊:“快,陳家開始施粥了!”
身旁剛剛還都奄奄一息的人聽到了登時起身奔過去,杜睿被人群擁擠着向前,前面早已經排起了長隊。
搭着簡陋草棚下,一抹熟悉的身影躍入杜睿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