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杜睿聽罷連忙搖頭,他怎會讓陳樂荷内疚。
“那你為何不吃藥?”陳樂荷向他走近一步。
杜睿隻覺心像要炸開,不知是咳得還是因為陳樂荷的靠近。
“藥要花銀子。”現在每一文都要花在刀刃上,他不舍得。
“你是不是病糊塗了?”陳樂荷聽罷不知說什麼,這還是京城裡不吃人間煙火的杜大公子嗎?
“抓藥一次六十文,這病要看好得三四次,就是一百二十文,可以給雇傭上一個工人三日。”杜睿一一數道。
“你就不怕咳死!堂堂杜府會沒有銀子,那你做縣令不是也有俸祿?”陳樂荷還以為能省多少銀子,就為了這一百二十文。
“咳一會就好了。”杜睿也不知有朝一日自己會為了省一百八十文的而這樣勒緊褲腰帶,扣扣搜搜的省下藥錢。
“你是不是傻,九文,九文,去請大夫來開藥。”陳樂荷喚來九文,掏出荷包裡的小金豆,一股腦的全抛給九文:“再去買點蜜。”
“是!”九文已經擦幹了淚,眼睛紅紅,大公子這麼多年就不曾受過這些苦,這要讓夫人知道了,還不得心疼壞了。
“睿兒,你自當知道身體才是根基,你若有何差錯,我這老臉如何給你父母親交代?缺多少銀子你來和我說一聲便是。”陳遠山也長歎一聲,他也沒料到杜睿久病不愈是為了省銀子。
“我沒事,咳咳…”杜睿又是一陣咳,他一開始也覺得是小風寒,又咳了幾下,喝了身旁一口涼茶後才好受些。
不好意思開口道:“原本銀子是到的,隻是知府大人說了這裡文書不全,留在了他那裡。”
杜睿做慣了京官,不曾做過這縣令,也沒有上任縣令與他交接,連縣衙裡的師爺都是他臨時找的。
等到了文書辦全,這水渠又得耽誤不知多久,他隻能先拿出自己銀子,能早點修建一日是一日。
從沒算過賬的杜睿沒過幾日就傻眼了,他身上帶來的銀子不多,變賣了帶過來的貴重物品,也堪堪隻能支撐到現在。
他沒有臉去向陳遠山借銀子,已經寫信和父親借銀子,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一時焦急病上了。
能夠這樣死去也好,他死不足惜,就是水渠沒有修建完,這樣死了連給陳樂荷賠罪都不是。
“官大一級壓死人,唉,那個知府我打過幾次交道,有錢好辦事,你初來乍到,一來是給你下馬威,二來隻怕也不是想讓水渠建成。”陳遠山搖搖頭,就算杜同官做得再大,也伸手不到這裡,再說這知府是個聰明人,他也是按律法行事。
“爹你去看他們藥抓來了沒。”陳樂荷想單獨和杜睿說幾句話,于是打發了還要再勸杜睿的父親。
陳樂荷等父親離開後才緩緩說道:“你我今生緣薄,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能保重!”
“你不怪我?”杜睿一想到他那無緣的孩子,就無不自責。
“應該是你怪我才是,明明配不上你,我還癡心妄想。”
“咳…不是,你不是,咳…”
“其實現在看來我好像沒有那麼喜歡你。”年少喜歡的不過是自己想出來的。
杜睿有些不解的望着她。
“你也不必因為不能回應我對你的情義而愧疚,這次來是想勸說你一句珍重,還有便是,我還欠你一句抱歉。”
“抱歉?”
“是,那夜之事是你不知情,我本來可以推開你,是我一己之私,一句抱歉不足為重,我也不知如何補償,從此以後,便祝你我各自安好。”
杜睿一時聽得迷茫,陳樂荷反倒和他道歉,待聽到最後一句,他噌一下起身拉住了她:“你不怪我了?”
看着男人因劇烈咳嗽得眼尾泛紅,陳樂荷搖了搖頭。
“你先得把自己身子看顧好,莫說遠在千裡的父母,你既然做了這一地方父母官,自當為百姓謀福。”
“快,蜜水來了來了,快趁熱喝!藥也已經熬上了。”
杜睿還想再說,陳遠山端着碗的進來,九文在熬藥。
“爹,時辰不早了,我們可以回去了。”陳樂荷說罷頭也不回的出了屋。陳遠山囑咐杜睿照顧好自己,急忙跟了出去。
杜睿隻是征征的看着喝光的蜜水空碗,腦海中都是陳樂荷那句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