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擁抱很奇怪，但更莫名其妙的是江舟并不想把夏俞知推開，他本來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一下子又潰堤而出。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強烈的、窒息的無力感。

明明夏俞知應該感到難受的，遭受到如此不公的對待，始作俑者還在如此張揚地為非作歹。

可此時除了江舟自己，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為他感到悲傷。

就連它自己也沒有。

但這種難過沒能持續多久，他的情緒就被怪物的擁抱給徹底打斷了。

怪物的想法是對的。

那種江舟還是沒有搞明白是從何而來的、隻有在和怪物的身體接觸中才能感受到的快感在實打實的擁抱中蔓延并統管了江舟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他像是被丢入了打滿了細密泡沫的泳池中，泡沫噼裡啪啦地在耳邊炸開，在和身體接觸的每一個地方炸開。

他渾身都酥酥麻麻的，好像回到了最安心最溫暖的地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陷入一場安穩的美夢。

很快，這種愉悅感就将江舟的悲傷完全取代。

“唔……”怪物眯着眼睛，享受着懷裡味道美好的人類主動向他貼近的樣子。

江舟在這樣的懷抱中大腦放空了半天，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感覺。

他不太習慣這種大腦被身體支配的感覺，用盡全力想要控制着自己的身體掙脫夏俞知的懷抱。

感覺到江舟的不安，怪物很順從地往後退了一步，攤開手，無辜地說：“啊？怎麼啦？”

江舟深吸一口氣，說：“沒事。”

“為什麼不抱了？”怪物問：“明明你很喜歡。而且你比我更喜歡。”

江舟：……

江舟：“你的錯覺。”

他的耳朵有些熱，裝作不經意地側過了頭。

怪物狡黠地笑了一下，不過惡趣味也難得沒作祟，而是對江舟說：“謝謝你放我出來。”

他這樣一說，江舟開始仔細地觀察對方的變化。

先前系統說，将夏俞知的屍首挖出來，就是解除了對方的限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眼前人身上的鬼氣變得沒有那麼濃了。

它更像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你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人了。”

江舟說。

“是嗎？”

怪物問。

然後再江舟點頭後給江舟做了個鬼臉。

是真的鬼臉。夏俞知臉上的皮膚全部消失了，血紅的肌肉紋路在他的臉上猙獰無比。

江舟吓得心跳都差點驟停了。

怪物詭計得逞地哈哈大笑，然後又彎下腰，告訴江舟：“我要開始吓人啦。”

江舟本來下意識想要反駁一句“你吓人吓得還少嗎”，卻沒忽然意識到怪物的意思很可能是，他要開始向周博他們複仇了。

江舟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沉默了半天，最後“嗯”了一聲。

“你不害怕嗎？”怪物顯得好奇地問。

江舟見過對方吓人的手段。是真的暴力血腥，毫無美感可言，是個正常的人看到那種場景都會覺得惡心害怕反胃。

雖然不想承認，但江舟最開始确實對自己這個任務對象感到害怕。

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可能是因為怪物動不動就來的擁抱，更可能——是因為夏俞知對他坦白的自己的故事。

就是在完全知道對方的故事之後，他忽然不再覺得對方有如以前那麼可怖了。

或者說，比起來可怖，江舟感受到更多的是對方的可憐。

于是江舟難得笑了一下，搖搖頭。

“诶。”怪物看上去有些遺憾。

不過他說：“好吧。”

“那，晚安。”

它輕輕攏住了江舟的眼睛，然後小聲說了句“明天見”。

*

一夜無夢，第二天早上，江舟并不算自然醒地在宿舍的床上醒過來。

硬闆床睡得他渾身難受，他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胳膊。

【早上好，宿主。】

系統主動和他說了早安，然後說：

【任務有很大進展，宿主。】

【黑化值:59】

【拯救程度27/100】

判斷任務完成度的是拯救程度的百分比，而黑化值的下降其實隻是一項任務結束後評分的參考數據，難怪系統一大早地那麼開心。

【你是我帶過完成任務最快的宿主。】系統說。

其實也不算快，江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