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俞知要報複他們。
不,可是當時,當時明明是周博執意要把那小子關在那間屋子裡的。
那天晚上把夏俞知關進去後,他們兩人沒走遠,就在附近開了兩瓶啤酒。
畢竟在最開始,他們隻是認為這是對夏俞知的一個小小懲罰,并不是真的要把他弄死。
陳傑記得自己那天晚上好像曾經不止一次提出“别管了吧,差不多了”,但周博卻一直覺得不夠解氣,一直不願意将夏俞知放出來。
沒想到等到周博喝了個盡興,才想起來被關着的人的時候,夏俞知屍體都已經涼了。
他們慌慌張張地把夏俞知拖出去,埋了。
周博甚至覺得不安心,周末的時候又不知道在哪裡找了個道士作法,把夏俞知的怨氣鎮壓了下去。
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周博的問題,都是周博的錯。和他沒有關系……對,和他沒有關系,夏俞知千萬不要來找他尋仇。
所謂的兄弟情深在昔時統統化為齑粉,此時的陳傑隻希望躺在裡面那個已經變成殘疾的周博能夠快點死掉,化解夏俞知的怨氣,好讓“無辜”的自己可以幸免于難。
林山安看着對方驚慌失措的樣子,隻是淡淡地說:“我有辦法把那鬼東西的冤魂殺死,讓你活下來,不過需要你的幫助。”
聽到這句話的陳傑像是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他猛地擡起頭,握住林山安的手,用乞求的語氣說:“救救我,我,我要做什麼。”
林山那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的樣子半晌,才眯起眼睛,笑着對陳傑說:“你隻需要……”
*
“等等,你幹什麼?”
江舟剛把被子鋪開躺上去,就感覺到有一團冰冰涼涼的東西鑽了進來,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怪物。
怪物用自己的身體将他的手和腳都纏住,甚至騰不出手整理被子。
“夏俞知……”江舟喃喃。
江舟感受到纏着自己的那具身體忽然變得溫熱,夏俞知化成了人類的外形,再一次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他。
他将頭埋在江舟的頸側,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張嘴咬下去的欲望,他的唇齒邊上滿溢着屬于面前人類令他魂牽夢萦的香氣。
江舟耳後敏感的皮膚被他的吐息刺激得發癢難耐,鼻腔中哼出小聲的聲音,怪物盡收眼底,笑嘻嘻地說:“你是不是又要哭了?”
“你現在也好好聞啊。”
江舟無法和對方談論這個話題。
夏俞知變成了人類的形态,江舟的手就能夠實際地觸碰到對方的身體了。
他有些難耐地把夏俞知埋在自己身上的頭推開,想辦法把話題引導向不那麼奇怪的方向。
江舟問夏俞知:“你昨天晚上為什麼忽然……把周博弄成那樣。”
夏俞知對江舟的問題感到奇怪:“很突然嗎?我想咬死他很久了。”
江舟歎了口氣,說:“你那麼久不出現,忽然一出來就把周博弄成這樣,擔心是出了什麼事。”
夏俞知笑了,他似乎很開心,這一笑又把他人皮底下的怨靈狀态笑了出來,對着江舟說:“喔,我懂了,你又在關心我。”
話題又歪了。
江舟感受着抱着自己的家夥忽然又變得像是剛放在空調底下吹完一樣涼,對對方永遠問非所答的态度有些無奈。
怪物忽然撐起身子,直勾勾地用眼睛看着江舟。
江舟被他這樣忽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心跳一亂,就聽到眼前人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江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鎮定地問夏俞知:“什麼喜歡?”
夏俞知思考了半晌才說:“我有一部分曾經是人類。我知道你們人類遇到喜歡的人,會想要靠近、将要接觸、想要擁抱、想要接吻。”
他眯起眼睛:“江舟,你會想要和我接吻嗎?”
江舟被這個忽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個激靈,心跳都亂了一拍。
偏偏這時候系統還在他腦内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起哄。
他有些心煩意亂地把夏俞知再次推開:“你在瞎說什麼。”
夏俞知和他擠在一張宿舍的單人床上,江舟就是再推也推不了多遠,它很快再次湊上來,有些不依不饒地纏着江舟問:“為什麼推我?你害羞了嗎?”
“喔,你整個人都是紅的。”
江舟伸手去捂住夏俞知的嘴,閉上眼說:“好了,不要說了,睡覺……我要睡午覺了。”
江舟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身邊的夏俞知卻一直動來動去不是很安分,湊過來又抱住了朝着裡面睡的江舟。
“我沒有瞎說。”夏俞知又在狡辯,然後說:“你看看,我這樣抱住你,你會自己往我身上靠哦。”
江舟忍無可忍的:“你再說,你就回你自己床上睡。”
夏俞知:“哦,你要趕我走。”
它二話不說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江舟感覺到背後的觸感消失,轉過頭,就看到夏俞知已經下了他的床,像是雨天被放在紙箱子裡面丢掉的小貓一樣,趴在自己的床邊。
江舟:“你又幹什麼?”
夏俞知不說話,就看着江舟。
江舟沒辦法,說:“不是趕你走。”
他伸手抓住夏俞知的手,把他往上拉:“好了,沒有趕你走,你上來吧。”
夏俞知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床上。
江舟:“好了,不要鬧了,睡覺。”
怪物哼哼兩聲,摟着江舟說:“真是口是心非。”
好在怪物沒有繼續鬧騰,江舟在對方懷抱帶來的安全感下慢慢入睡。
江舟睡着之後,他背後的怪物睜開眼睛。
怪物豎瞳的瞳仁眯成一條很細很細的縫,低頭看了江舟一眼,又似有所覺地看向某個方向。
它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詭異非常,語氣卻還是和江舟說話時那種慣有的無辜腔調,輕聲說:“真是讨厭,自投羅網也不挑個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