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的這張臉很少出現什麼情緒波動,哪怕是之前被解寒聲掐住脖子瀕臨死亡的時候,也十分無動于衷。
堅硬,冷漠,沉寂,像一塊無色無味的冰。
所以當這塊冰開始融化,出現了飽滿而鮮明的情感,解寒聲隻覺得稀奇,以為黎川是在害怕。
他蹙着眉,盯着那雙濕濡的眼睛欣賞了一會兒,身上的戾氣消散不少,輕笑了聲,“膽子挺大的,敢在我的背上畫畫。”
“畫的還不錯,隻是…”
解寒聲說着扭過頭,對着鏡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背,聲音磁沉,“我不喜歡楓葉,也不喜歡我的皮膚沾染上一星半點的髒東西。”
他有潔癖。
解寒聲眼睫微垂,幾乎是一瞬間,紅楓的紋身便在他的背上燃燒起來,火焰轟然騰起,吞噬紋身圖案的同時也破壞了他的皮膚組織。
血腥味和燒焦味彌漫在熾熱的空氣裡,解寒聲面無表情地在床邊坐下來,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樣子非常悠閑。
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那片烈焰便燒盡了。
随後,破損流血的皮膚開始以一種近乎恐怖的速度恢複愈合,紅楓紋身整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肌理分明的後背,沒有疤痕,甚至看不清毛孔,幹淨得找不出半點兒瑕疵。
黎川看着解寒聲,眼神有些狐疑。
解寒聲迷茫的樣子不像是演的,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背上有紋身,那這個紋身是怎麼出現的呢?
解寒聲和他失去的記憶究竟有什麼關聯?
黎川艱難地平複了一下心情,問解寒聲,“你的自愈能力是從小就有的嗎?”
“每個人都有自愈能力。”解寒聲說,“隻是快與慢的區别而已。”
這就好比一個人初次跌倒,要停在原地懵上許久,但如果跌倒的次數多了,他就會習以為常,能在跌倒後的第一時間就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解寒聲忘了是誰說過,傷口也是有生命力的,他們也像人一樣擁有肌肉記憶,能夜以繼日地成長曆練,如果總是經曆撕裂愈合的過程,時間久了,恢複就會變得娴熟自如。
天性罷了。
黎川又問: “那你有沒有經曆過火災,有沒有被困在角落裡,等待救援?”
他的情緒略有些激動,急于找到記憶碎片中那個可以自愈的男孩,“剛剛那個楓葉紋身的圖案,你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嗎?”
黎川就這麼死盯着解寒聲,越看越覺得他和那個男孩的眼睛很相似,一樣黑,一樣亮。
無厘頭的提問讓解寒聲摸不到頭腦,他迷惑地眨了眨眼,“我該知道這個圖案嗎?”
黎川蓦然回過神,意識到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的。
暴露自己在意的東西,是最緻命的錯誤。
他平靜下臉色,搖了搖頭,“抱歉會長,我剛剛給你擦背,你的背真的很幹淨,幹淨得像一張白紙,我忍不住手繪了楓葉紋身在上面。”
這理由可真夠變态的。
黎川看着他,解釋的樣子很從容,“我是覺得…覺得你很白,楓葉…很紅,他們,很相配?”
解寒聲微一挑眉。
黎川嘴角動了動,全然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東西,皮笑肉不笑道: “沒讓您喜歡,實在抱歉啊。”
他用松弛的語氣胡說八道,觀察着解寒聲的眼色,不着痕迹地試探。
空氣靜默了數秒,解寒聲的眉宇緩慢地舒展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說道:“沒想到你看上去一本正經的,背地裡還有這種惡趣味。”
不等黎川辯駁,他便朝着旁側擡起一隻手,長指微勾,就見一道弧光劃過視線,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支筆,穩穩落進他的手掌心。
“還想畫嗎?”解寒聲把畫筆送到黎川面前,眼神暧昧不明地纏上去,“在我清醒的時候畫,可能會更有感覺。”
為了刷好感度,沒什麼不能忍的。
解寒聲說完,再度趴到床上,勾引似的,将整片脊背顯露在黎川的眼下,“我喜歡會畫畫的,會畫畫的人總能讓我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