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欣看得很清楚,這個女孩的身上有很多青紫駭人的痕迹,她的神态動作,足以讓看到的人心中湧出無限的同情可憐。
也有一股湧到喉嚨的氣憤。
為什麼這樣的事總是會發生!
鐘欣别過臉,看見李承祚站了起來,朝她招手,“走吧,先去看嚴秋花。”
李承祚的動作較慢,她表示:“時間不急,慢點走,你也放松點,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少見。”
鐘欣點頭,“謝謝……但是你怎麼态度變了?”
“你是說,我為什麼看你的時候,不那麼冷淡了是吧?”李承祚眼睛眯起,“……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新手,隻有活過場景重演,我才能确認,你不是這場的炮灰麼。”
“什麼意思?”鐘欣知道這次的求生者們,唯一對自己抱有善意的,隻有最開始便拉着她融入的白悅蓉。
嚴秋花和張富貴意識到了身份差距,也看出了鐘欣的稚嫩,對她更多的是不得罪但也不畏懼的心理。
李承祚隻有看到胥清的時候眼裡才會亮上三分,對其他四人一視同仁的目中無人。
胥清善于聯絡隊伍,可以給每個求生者妥善安排任務,但她這種迅速且不容置疑的安排,足以讓其他人看出她心中沒有掩藏的漠然。
“天賦者,是那個存在……主動拉進來的人,損耗率比起那些主動求着進來的普通人低上幾分。你知道這些損耗數據都是怎麼增長的嗎?”
鐘欣:“不是死在了場景裡嗎?”
“哈哈,是死在了場景裡。一部分人是因為他們過于脆弱、自大、粗心,還有一部分人,即使偶爾犯點小錯,但多數時候還是可以從場景裡活下來。隻是,他們太過于沒用,或是言行惹了‘祂’,才會接連幾場場景的難度都疲于應付……甚至,直接就是必死之局。”
李承祚看着眼前的路,漫不經心接着說:“用你更能理解的話來說,那個存在,就是控制所有場景,這個‘無限求生’的系統。”
寒意從身後攀附上脖頸,背後一涼的鐘欣意識到:“所以說,如果讓系統不滿意了,系統就會在操作範圍内促使求生者的死亡?!”
李承祚:“祂回應了我們的渴求,也給出了我們在現實中得不到的東西——力量、錢财、健康……那我們的求生,什麼才是祂的目的呢?”
鐘欣目光一凝,有了思路,李承祚看清了鐘欣的表情,了然地微笑,道:“無限求生,這隻是它的名字之一。驅鬼蜮、散怨場,這是我更習慣的稱呼——是的,我想你已經實現過祂的目标……就是毀去、場景核心。”
鐘欣還有許多的問題想問,但她們已經到了嚴秋花的附近。
“不要亂跑啊,記得不要往河裡去,也不要往山上跑,不要打架……”嚴秋花穿着粗糙的衣服,兩手在小男孩的腦袋臉蛋上摸了摸。
隻要毀去身份物,她們便能恢複進入場景重演前的穿着。
顯而易見,嚴秋花不僅沒有在努力掙脫,她甚至徹底地融入了場景重演的身份。
李承祚擡手,拍了拍鐘欣的肩膀,“去吧,把你們之前找到的白骨拿回來。”
鐘欣走到了嚴秋花身邊,她已經叮囑完小男孩,直起腰來遠遠地看着小男孩跑遠的背影,嘴角含笑。
鐘欣在嚴秋花身上摸索,找到了那塊白骨。
那天回到村長家後,鐘欣把另外三塊白骨給了胥清三人,嚴秋花手裡的兩份則是自己留一個另一個給了張富貴。
之後,李承祚和鐘欣找到了張富貴,隻觀察了一會,鐘欣便确認對方是已經買過老婆并有了多個孩子的“兒子“。
鐘欣不認為張富貴和嚴秋花恢複意識時,便已經無法改變任何事物。
隻是對于他們來說,場景重演安排的身份更加“溫柔”,激不起他們的抗拒之心。
同樣從張富貴身上摸走了白骨,鐘欣和李承祚往山上走,李承祚的狀态已經恢複過來,她們很快就和山上的胥清白悅蓉彙合。
沒有夜間的血霧,在胥清和白悅蓉身前的,是一片濃重的白霧。
胥清轉過身,見到了鐘欣和李承祚,确認般地點頭,說:“拿到了。”
白悅蓉轉過頭,看見鐘欣,彎起眼睛。
鐘欣回以微笑。
接着,胥清重新把白悅蓉背到背上,往白霧中走去。
鐘欣和李承祚緊緊跟上,确保前方的人始終在視線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座老舊構造令鐘欣熟悉的建築出現在前方。
鐘欣知道。
那是泥石流災前,沒有被毀去的,存在時間更為久遠的。
棄嬰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