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你在那個地方的舊東西了,沒有帶走的價值。等到了下一座城鎮,我們可以采購一套全新的。”
維爾利汀轉過臉來,
“中途會停車嗎?”
“當然。中途會在驿站休息,不然長時間坐車你會受不了的。”
路西汀雙手交疊,放在自己上翹着的那條腿的膝蓋上。拇指上那枚戒指粼粼閃光。
這個人還蠻好看的,維爾利汀心想。
她把雙手遞過去。
“給我把繩子解開,我不會在中途跑掉的。”
“嗯。”
路西汀順口答應下來。他幫她解開手上繩子,同時留意了下她手上的傷。
那些微小的傷口已經好了很多,隻是那些大的傷口,還需要時間去治愈。
庇安卡那個人打人向來不會留手,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以看着她在疼痛中苦苦哀求為樂。這個所謂堂兄雖然在血緣上跟他出自同一父系,性格卻讓路西汀十分搞不明白,搞不懂他到底是怎樣發展出那樣的性格,後來索性不再來往。
……除去堂兄他還有一個表兄,那個表兄也不是什麼好貨。
“你剛才說我們會停靠在驿站?”
維爾利汀邊低頭看着他解繩子邊說。
“離下一個驿站還有多遠……”話音未落,她靈敏的鼻尖便嗅到了一股血腥氣,頓時心覺不對。
如果沒錯的話,這應該是前面傳來的……
在馬車前方拉車的高頭大馬猛然之間開始劇烈嘶鳴,車闆開始震顫,原本一直平穩行駛的馬車開始東歪西倒。維爾利汀立刻意識到是馬在短時間内受了重傷,不然它不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
正在思索之間,路西汀攬住她的脖子,将她猛地往他那邊一帶——刺耳的刀劍長鳴聲響起,一柄劍穿透了馬車隔闆,銀色劍光在她臉頰邊閃過,隻差一點就能将她的喉嚨割開。
——是有刺殺的人?!
維爾利汀聽到了路西汀從她座椅下拿出劍刃的聲音,她反應速度極快,立刻意識過來也許最近一直在有人在試圖刺殺他,不然他不會随時随地備着刀劍在身旁。
而馬車在一開始的劇烈晃動之後颠簸得越來越厲害,大有翻倒的風險。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如果對方能在他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的情況下接近并重傷馬獸,那麼這就說明他的技藝也許好到一瞬間就給它造成了緻命傷。
這馬跑不了多遠了,一旦它停下來,刺殺者進到馬車裡殺死他們就會如同開箱取物般簡單。
“做好準備。”路西汀低低地在她耳邊說。
下一瞬間,他單手夾起維爾利汀,長步一邁,直接翻出了車門邊緣。
“——!”
一陣天旋地轉之中,維爾利汀被他帶着摔倒在路邊的草叢裡,翻滾幾圈後趴在了他衣襟上。那輛瘋狂行駛着的馬車在這一瞬間傾倒,拉車的棕色馬渾身噴濺出血液轟然倒在了原地。如果他們沒及時出來,想必這時便在傾覆的馬車中喪失所有逃生機會了。
反應過來的維爾利汀迅速從他胸膛上離開,路西汀利落拔劍起身,在襲擊者剛來到他們身邊時便以迅捷之勢将劍刃刺向他胸前。白金色的劍刃與冷刃對撞,劍光閃閃之間,空氣中迸發出金石相交的铿锵巨響。
——騎士劍法。還是最訓練有素的騎士劍法,其劍刃之有力,差點讓路西汀這個常年接受嚴格鍛煉的人的虎口都崩裂開。
刺殺者必定是從王宮中來的,盡管他今天沒有穿戴那套帝國精銳标志性的黑铠甲,而是全身裹着黑布試圖掩蓋自己的身份,但路西汀還是從他的劍裡感知到了他在皇家訓練場經受最殘忍訓練的往事。
雙方各被對方所持之劍震退一步,也在同一瞬間都明白了對方是絕對不能輕視的對手。這種劍術高手之間的對決極緻兇險,走錯一步都能讓任何一方輕易喪命。
路西汀于對峙僵持之中迅速思索着對策。
正面直擊必不可取,說不定還會留出讓對方進一步向前擊垮他的破綻。背面疾襲也未必能讓他抓住關鍵時機,這刺殺者反應速度極快,出手速度快過任何一個他見過的王宮騎士。
白刃冷光一瞬之間又在路西汀眼眸中閃過。刺客于這刹那的思索之中再次直逼到他身前,懷中劍刃直取他要害咽喉。路西汀抵劍格擋,對應之策猛然之間于腦海中迸發,手腕偏轉幾分卸力轉力,下一瞬間順勢側身,在刺客視野盲區的角度自下至上砍上他的腕掌。
“……”
刺客騎士連哼都未哼一聲,隻是在接近砍去全掌的重傷下,加重了一聲自己的呼吸。
——随後他猛然抓過路西汀的劍刃,憑手掌之力将其從根部折斷成兩半。
路西汀迅速退後。望了眼地上劍刃殘骸。啧,這下是真形勢嚴峻了。
他手中那柄貴族劍刃是用至珍金屬熔煉鑄成的,劍身紋飾着一枚銘印,劍鞘劍柄花紋也尤其特别。這樣特殊的劍整個帝國隻有兩把,堅固無比,正常人絕不可能用肉身将之折斷。
然而面前這個刺客卻做到了。「凱撒」為了刺殺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人,怕就是他花了十數年精心培養的皇帝内侍吧。
帝國的“極黑騎”,整個龐加頓加起來不會超過十五個。這一個,怕就是最精銳的那個。
肩上涼意傳來,血液劃過整個肩頭,浸透他純白的襯衫。在不知不覺間這個極黑騎已經将他重傷了,再這樣流血下去,他在他手下不會堅持超過兩個刻鐘。
……但這個時候維爾利汀去哪了呢?
刺客騎士正準備趁這一瞬發動最緻命的斬擊,卻忽地腳下一涼,被迫中斷了原先動作。膝彎處酸軟一瞬,整條腿從膝彎處開始成對稱狀失去感知。
……中毒了?!
維爾利汀将蝰灌木屬的毒刺整根嵌入他體内,刺破皮肉,狠狠紮入其血肉中。
附近隻能讓她找到這種有毒的玩意兒了,但好在這種原野中的野家夥就是給力。這種神經毒能讓他麻痹一會兒,夠他失去全力對付路西汀的能力了。
但效果依然有限,不足夠讓他全身陷入癱瘓之中。
維爾利汀架起路西汀那邊未受傷的胳膊。
她必須帶着路西汀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