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尴尬,女子還是在笑,一頭柔順的長發如海藻般垂至腰際,看上去格外妩媚動人。
可就算她再美,也掩蓋不了那女子是鲛人而不是人類的事實。
鲛人緩緩綻開一個善意的笑容,聲音都似乎帶着蠱惑的味道:“你是來找他的嗎?”
可冉雲祉怎麼瞧都覺得她是在挑釁自己。
“你們一聲不響就走了,我的夜宵怎麼辦,我當然要來找他。”
她伸手抱住燭樂的胳膊:“燭樂,我餓,我們回去。”
燭樂低頭看着抱着他的青蔥手臂,纖長的睫毛在他眼睛裡投下一圈陰影,辨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燭樂?”察覺到他不動,冉雲祉疑惑地看向他。
他低聲說:“我要跟她走。”
這句話是對冉雲祉說的,顯得陌生又疏離。
冉雲祉頓時愣在了原地,着急地抓着他的肩膀搖晃,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許:“什麼,我沒聽錯吧?你怎麼了?你現在很不對勁你知道嗎?我感覺你現在很不清醒。”
傳說鲛人歌聲能惑人心智,她剛剛不正是晃了心神,被鲛人趁虛而入。此刻燭樂的反應太過反常,以一副堅定的口吻對她再次重複:“我要跟她走。”
冉雲祉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着他:“你真的很不對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她想聽他說出隐情,在這短短的間隙,今晚發生的一切太突然了,她也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态度。
他皺着眉想說什麼,鲛人從後面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輕笑道:“他說了要跟我走,你還在糾纏什麼?”
而後與燭樂的視線對上:“不是與我說好了?”
空氣似有滞緩,他輕嗯一聲,把冉雲祉輕輕推到一邊去,也不再看她,跟在鲛人身後邁動步伐。
他像突然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冉雲祉呆呆地看着他離去的方向,伸手下意識去抓他,卻被他輕易地躲開了,手指隻拂過他一片雪白的衣角,而他頭也不回地跟鲛人走向烈海。
她的視線很好,方才空無一人的海邊,除了那些醉酒的客人,不知何時多了幾條鲛人的身影,隻是夜色太深,看不清楚那些鲛人的表情。
燭樂旁若無人地走向他們,很快幾人連同鲛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海面上。
她望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心,那裡還殘存着衣角劃過的觸感,燭樂就這樣走了?
說什麼她都不相信,好歹和他相處了這麼久,他不會是這樣的人,一定有什麼苦衷,有什麼是不能對她說的?她該去問個明白。
她正要往海裡追去的時候,恰巧看到江遺身影若有所思地站在離她不遠的位置望着她。
對上她的視線,江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詞安慰她:“失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戀人而已,分分合合是常态。”
他顯然是誤會了什麼,明明比她還小的樣子,卻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教育她。
冉雲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開口糾正:“他的狀态很不對勁,作為朋友我關心他難道不對嗎?何況,成雙成對在一起的不一定是戀人,你這是戀愛腦,得治。”
說完她正欲往海邊走去,江遺連忙攔住她:“這麼晚了,你就這樣去找他?”
好吧,他也不知道為何在聽到他們不是戀人而隐隐開心。
“不然呢?”她總覺得最近常常看到他,心裡煩得很,卻又不能說什麼,隻能冷着聲音。
“據我所知,你根本沒有靈力吧?就這樣送上門去,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江遺難得正經的給她分析:“更何況你知道路怎麼走嗎,萬一你一去不回,更何況,他根本不願意跟你走……”
冉雲祉瞅着他,片刻後拍拍他的肩膀,如夢初醒:“我還以為你隻是個瞧不起人的小屁孩,還有這樣冷靜的一面,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
她不誇還好,一誇他,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你又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可是無雙盟的弟子,又不像你一根筋。”
他今年十五歲,再有一個月便十六歲了,而她不過十八歲,真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把自己看成小孩子。
“我倒忘了,你既然是捉妖師,為什麼剛才不出手把那鲛人捉了?”
江遺皺眉,暗忖,前幾日遇見九尾狐時,你們不是不讓我出手嗎?
“既然你這麼厲害,是不是有很多法器,能不能借我一用?”她用一雙期待的眼睛看向他。
他高高的揚起下巴,又恢複了昔日那拽得不可一世的模樣:“小爺的東西可金貴着呢,怎麼能随便借給你一個門外漢?不過你要是求我的話……”
本意是想看這丫頭低頭的模樣,可誰想他話還沒說完,冉雲祉立馬接道:“天下無雙、仗義相助、老奸巨猾的江小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的計較,求求你賞幾件法器給小的吧……”
他登時噎住,用一副震驚無比的眼神看着她:“老奸巨猾是這麼用的?”
這丫頭真的看不透,原以為她的骨頭硬的很,不會輕易向誰低頭,誰知道能屈能伸,求饒求的比誰都快。
“你不會騙我的吧?”她質疑地又接了一句。
年輕人氣性很大,似乎是證明般的,他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一根金色的繩子扔到她身上:“這個借給你,到了烈海見了他,不管那小子回不回來,直接把他綁回來……咒語是……”
“你們在悄悄說什麼呢?”
那根金繩突然被人拿了去,戴蒼将那繩子拎在手裡把玩,揚眉笑道:“這繩子挺特别的,看起來是個好寶貝……”
恰在此時,咒語剛好念完,他手中的繩子突然發出金燦燦的光芒,如同一條金蛇靈活靈巧地纏上了他的手臂,他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冉雲清的手,轉瞬之間,兩人的左右手便綁在了一起。
他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