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死了?”
站在龍田面前的椎名微微低頭。
他面色如常,依舊是那副恭順的含笑面孔。
他并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對于龍田來說,威脅度高的可怕,此時的他大腦仍然被剛剛的事弄得亂糟糟的。
不過椎名绫人也的确想不到,明明在他的視角自己乖順無比,而且無論從事實還是從龍田的角度來看,都是個受害者的自己會被他視為如此大的威脅。
于是,此時的他聽到龍田确認的聲音,隻是含笑點頭,即使這笑意帶着些許敷衍:
“是的,龍田大人。”
他輕聲道:“我親眼看見他失去了心髒。”
此話一出,原本更專注于對付和審視椎名绫人的龍田也不由得一愣。
他蒼老滿是皺紋的雙眼中染上了一抹複雜。
在過去,椎名绫人這種事無巨細的彙報方式讓龍田十分滿意,但或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
過去的龍田眼中的椎名如此利落能幹都是為了自己,但現在的他、雖說隻是靈魂、而且多半是出于自衛,但确确實實的讓龍田感到了失控感。
于是,當他聽到椎名绫人這種直白的彙報方式時,他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安心。
而是威脅。
他眼中的椎名似乎連笑容都變得意味深長,一旦“扮豬吃老虎”的想法确定了,他看椎名绫人哪裡都異常。
“……做的不錯。”當然,面上還是不能表現出來分毫的。
于是,微微停頓了半秒的龍田在椎名稍微意識到不對勁之際,已經含笑點了點頭。
就連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善:“椎名,你這次的任務完成的不錯,雖然存在些許失敗的情況,不過那也不能怪你。”
龍田的笑容讓椎名下意識的擡頭,眼底也多了些許驚色。
前半句還好,但是後半句話實在是不像龍田這老東西能說出來的。
畢竟這家夥雖然喜歡裝成和善的樣子,但是真正提到自己的利益的時候,他是分毫不舍得退步的,又怎麼會說出“失敗也不怪你”這樣的話呢?
椎名下意識的認為龍田是在陰陽怪氣自己。
然而,擡頭的他看見的卻隻是笑容溫和的老人:
“瑕不掩瑜,你做的很好,椎名。”
“我打算賞你。”
瞬間從剛剛回憶的恍惚狀态脫離了出來——畢竟對椎名而言,什麼事、誰死了,都遠遠沒有自己的事重要。
于是,他同樣看似順從、實際上警惕的看着龍田。
二人就這麼以相同的虛僞面龐相對,龍田含笑看着椎名,語氣卻是輕飄飄的:
“當然,你背叛了五條悟。”
他的話輕描淡寫的,卻是讓椎名的内心陡然一沉。
在椎名的注視下,龍田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恐怖的話一般,似乎隻是在為椎名着想:
“既然如此,最近就不要離開‘家’了。”
……他叫這裡“家”。
椎名的胃部微微翻湧,是童年的那個椎名绫人在抗議。
成年的椎名绫人微笑着看着龍田,他隻是沉默了不到半秒,立刻微微低頭,恭敬無比:
“是。”
“多謝龍田大人關照。”
低着頭的椎名雙眼微微睜開,漠然的看着面前的木闆地面。
……
不對勁。
老東西…非常不對勁。
*
此時的五條悟站在校醫室的門口,看着那邊躺在手術台上、心髒區域呈現中空狀态的自己的學生,戴着眼罩的他露出來的下半張臉面無表情,冰冷的好似數九寒冬。
實際上,如果隻是學生被暗算,亦或者後輩犧牲,這種事五條悟都是經曆過的。
雖然這并不意味着他不悲傷、憤怒,但和現在全然不同。
站在家入硝子身邊的他心緒很亂,但不可忽視的是,一股暗流湧動的怒意正圍繞着此時的五條悟。
而這怒意朝向的對象……此刻顯然并不在這裡。
在看到受傷的三人被不是椎名绫人的其他輔助監督——也就是伊地知接回來的時候,立刻忙碌起來的家入硝子就隐約意識到了什麼。
而此時,看着堪稱匆忙的沖回來的五條悟一進來,就對着虎杖悠仁的“遺體”沉默不語的模樣,家入硝子同樣默然。
她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口袋,卻忽然拿出一盒之前椎名绫人送自己的煙。
……因為家入硝子平時吸得都是自己之前購買的香煙,除了椎名當面送的那幾次家入硝子當場就抽了,這一盒她始終沒有動。
看着手裡全新的香煙,家入硝子陷入了沉默。
盯着那原本對自己來說十分陌生、經過這幾個月也逐漸熟悉适應起來的煙,她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邊緣,最後還是沒有開啟。
——因為五條悟已經一把“搶”了過去。
看着捏着手裡的煙、控制不住的力氣幾乎要捏扁它的樣子,家入硝子适時的低聲提醒:
“我就隻有這一個哦。”
簡而言之,如果你真想“睹物思人”的話,最好不要浪費。
果不其然,她而話音剛落,五條悟陰沉的氣息陡然一洩,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下意識的整平了上面被自己捏出來的褶皺。
“……剛剛的時候。”随手将煙揣進了懷裡,五條悟靠着牆壁,緩慢的從口袋裡再次拿出了一個事物。
在家入硝子也是一頓的視線裡,五條悟忽然拎出一個已經斷裂的項鍊。
項鍊中央,一個完好無損的變小了的長刀咒具正微微搖晃。
家入硝子皺了皺眉,忽然想起來,自己曾在椎名绫人的脖子上看到過這個。
他似乎很喜歡這個項鍊……這個咒具。
“惠把這個給了我。”五條悟的聲音低沉,語氣中帶着風雨欲來的平靜:
“拜托我把這個還給他。”
他看着驚訝的家入硝子,仿佛目的達成一般,利落的将項鍊重新塞回了口袋中:
“所以說,他沒有背叛。”五條悟的語氣帶着莫名的笃定。
而他無需繼續說,家入硝子也知道對方沒有吐出來的後半句話意思是什麼:
【沒有哪個想要殺人的家夥,會把自己最珍視的東西留下來給對方防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