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一彬進了辦公室,吳黔便一臉嚴肅地對他說:
“你也知道,你師傅一向為人民服務,能力強,覺悟高,是絕對不會願意你因為一己之私就發耽誤社裡的大事的。”
鄭一彬聞言,臉色更加難看。
剛才他被一群準備搭拖拉機的群衆圍着,半天出不來,就已經夠絕望了。
沒想到好不容易被花婆婆帶着出來了,卻是被她半推半拉的帶來了公社。
鄭一彬本來也是要來公社說一聲的,但是他是萬萬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公社這次卻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他正鬧心解釋呢,他爹可是骨折,身邊哪能沒人照顧。他也不是說一直就不上工了,就是去照顧幾天,等他爹好轉就立刻回來。
可是公社卻說最近正是忙的時候,拖拉機不能休息,死活不肯準他的假。
鄭一彬急得要揪頭發,誰知道花婆婆身邊的一個年輕姑娘居然說她有法子能解決。
吳黔當然起初不答應,但是他是花婆婆的幹兒子,楊琬瑜有花婆婆的推薦,吳黔也隻好同意聽聽她的意思。
鄭一彬估計是不想當着自己這個外人的面,駁了花婆婆的面子,才讓自己出來等着的。
這個他當然理解,但是他實在也不相信這個長得過分漂亮,一看就知道沒幹過什麼活的年輕閨女能幫得上自己啥忙。
這時聽了吳黔的話,鄭一彬眉頭更是皺成了個川字:
“我知道。可是我爹還一個人躺在衛生所,他那裡不能沒人照顧。
你們都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我真的沒别的法子了。不然這樣,我先照顧好我爹,等我爹一能下地,我立刻回來,天天幹整晚也沒問題啊!”
“你幹整晚,不是叫大夥都陪着你?況且你能等,那地裡的莊稼山裡的野物,誰能等?”
吳黔反問,一連串的靈魂發問,讓鄭一彬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
眼看鋪墊差不多了,吳黔這才對楊琬瑜點了點頭,示意她站過來。
“這是?”鄭一彬不解地看着忽然走過來的年輕姑娘。
“這樣,我也不為難你。
這是楊琬瑜同志,她先前在鎮上念書的時候,學過幾天開車。”
吳黔盡量淡定地把這話說出來,
“你負責教她,讓她盡快學會開拖拉機。”
鄭一彬果然立刻就要拒絕。
“楊同志很有信心,你抽一小時教教她,等她能上路了,你就可以走了。”
吳黔一眼看出他的懷疑,立刻補充道,
“不然的話,你就繼續上工。”
其實楊琬瑜說的是半小時,但是吳黔看着這個幹淨斯文的年輕姑娘,實在是沒辦法相信她的話。
偏偏他現在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公社下頭的村子雖然不少,可是一個比一個窮,有的村子所有人都沒坐過拖拉機,更别說找出來一個會開的。
這個楊琬瑜雖然他不認識,可是她自己主動請纓,又有幹媽在旁邊說項,吳黔也隻好趕鴨子上架,讓這姑娘先試試再說。
當然了,他自己肯定要全程監督的,一旦出現任何問題,他就立刻制止。
楊琬瑜當然也知道吳黔的顧慮,不過她也沒辦法說得更多了。
總不能說自己前世自己和孤兒院的夥伴一起為了攢學費生活費,不光開過出租,為了提高競争力,上工地多掙一碗飯,她們連推土機挖掘機都開過。
雖然不一樣,可是有過豐富的各種“開車”經驗之後,楊琬瑜相信拖拉機應該也難不倒她。
花婆婆把小鄭師傅拉走的時候,有不少人都好奇地問了幾句。
不過花婆婆謹慎,雖然本着試試看的意思,幫忙楊琬瑜去說項,但是她心裡也不十分确定楊琬瑜真的可以,所以并沒有說什麼。
隻是到底架不住人心總是好奇,況且還有不少人背着東西想去鎮上賣的,眼看小鄭師傅被拉去公社,就都還抱着點還能搭車的希望,一路跟了過去。
鬧鬧哄哄的路邊,衆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論着什麼,終于見到花婆婆出來,都趕緊圍了過去。
花婆婆皺眉,卻顯然沒了先前的耐心,隻是随口敷衍了幾句,目光一直緊緊看着旁邊大門方向。
有些來辦過事的都知道,那邊是拖拉機平時停放的車棚,因為附近幾個山坳村子都要用,所以大家都很重視。
這時候花婆婆怎麼一個人出來了,還一直盯着那邊看,是個啥意思?
總不能拖拉機也出啥問題了吧?
衆人都有些不解,卻也都不肯散開,就都一邊圍着她七嘴八舌地問着,一邊不時順着她的目光朝那邊看過去。
過了好一會,太陽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
就在有些耐不住性子的人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走人的時候,路盡頭忽然傳來的巨大的聲響。
“你們快看!那是小鄭師傅?”
突然,人群中有人眼尖的先看到了目标,立刻不可置信地大聲喊了起來。
拖拉機逐漸靠近,巨大的隆隆聲逐漸掩蓋了所有人的議論。
衆人也逐漸看清了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卻不是小鄭師傅,居然是楊琬瑜?!
因為要去鎮一中找校長談入學的事,楊琬瑜是特意找了自己比較好的衣服穿的。
當然了,說是好,可是原主大概太怕别人關注自己的顔值了,所有衣服都是灰撲撲的顔色,不管是裡頭的外頭的都是寬大的款式。
楊琬瑜隻能從衣櫃裡找了這麼件相對還算合身的白色夾襖套了件灰色的長褂。
這年代沒什麼理發店,鎮上估計有兩家發廊,但是顯然消費水平遠在原主的日常生活之上,所以原主的劉海本來就是長且亂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為了美觀,就是為了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