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一天帶了點草藥去看望花婆婆,剛好遇到吳黔。
楊琬瑜對拖拉機沒什麼好感,她從鎮上回來之後的第二天,就拜托了村支書去公社一趟,幫忙辭了吳黔的邀請。
吳黔當然是不肯了,他好不容易薅到一個代班司機,高價留下都願意。
但是楊琬瑜也早料到了,所以先一步給村支書展示了一手自己的“絕技”——
做題能力。
楊國棟一向重視念書,又最疼小女兒,所以對楊薇的成績頭疼很久了。
現在發現鄰居就住着個學霸,學習态度好,能影響到楊薇,還肯幫忙教題答疑,怎麼可能松口放這麼個好苗子去開拖拉機。
所以楊國棟據理力争,聽說當時和吳黔吵得整個公社的人都去看熱鬧了,硬是把個吳黔給拒了。
楊琬瑜不知道具體過程,但是想也知道這事吳黔肯定不高興,所以她之後别說吳黔,連花婆婆和楊八妹,遇到了都恨不得躲着走。
這天本來她也是打聽好了,花婆婆家裡隻有她和楊八妹兩個,這才趕緊過來送藥材。
本打算放下東西,交代一下用法,就趕緊走人。
沒想到啊,就那麼巧,好死不死就遇到了吳黔。
既然也沒撕破臉,她也不打算鬧太僵,就随口應付了幾句。
吳黔似乎本來也是要走的,見到她卻立刻又折了回去,問她是不是快要去鎮裡上學了,可還要搭拖拉機。
楊琬瑜上學的事村裡人幾乎都知道了,她也就沒想着要瞞,既然遇到了,就坦白說了,自己打算問村支書借牛車進城的事。
誰知道她這一說出來,吳黔卻很熱情。
告訴她拖拉機的事她不用太介意,自己已經安排好了,剛好過兩天又要去鎮上。
說完又笑着打趣她不想開拖拉機,怎麼還要找村支書來說,怕自己還能吃了她不成。
玩笑幾句後,吳黔又大方問起楊琬瑜,如果不嫌棄,還可以照樣來搭車。
楊琬瑜第一反應當然是要拒絕。
隻是吳黔看着老實,眼光卻毒,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意思,不等她開口,就又補了一句:
“如果你不怪之前我們沒有防得住王春梅鬧事的話,你就來。
要還介意,那就算了,叔也理解”。
楊琬瑜被他話都架到這了,又當着花婆婆的面,沒辦法拒絕,就應了下來。
本以為最多再颠一次,而且不用借牛車,也就省得麻煩村支書了,也算好事。
沒想到啊!
鄭一彬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個,我爹的腿還沒好全呢,他歲數大了……”
楊琬瑜臉色難看。
她就知道!
這個鄭一彬也不是個好的!
旁邊的沈婉芳聽着這話頭不對,也沒等他把話沒說完呢,就也猜到了——
吳黔根本沒找到人開拖拉機。
讓她女兒來搭車是假,騙人來開車才是真!
“媽,我們回去吧。我是來搭車的,不是來開車的。”
楊琬瑜黑着臉,拉着沈婉芳就要走人。
一旁的盧春梅也有些生氣,和楊薇也跟着就要回去。
她和沈婉芳隔壁鄰居的住着,一向親近,楊琬瑜最近幾天又一直來和她家楊薇一道學習。
雖然她自己是沒什麼文化,可是聽兩人的動靜,明顯是楊琬瑜比她這個一直在念書的女兒會的還多,幫了薇薇不少。
盧春梅一直就愁沒個正經道謝的機會,這會子哪還用多想,二話不說就拉着楊薇跟在了沈婉芳母女身後,擺明了要和她們同一條戰線!
“楊師傅!”
鄭一彬“咚”的一聲,把一個重重的麻袋砸到了楊琬瑜的面前,
“我和我師傅這些年來攢下的,都在這裡了!
隻要你願意再開一個月的車,除了先前吳主任答應的,這些都歸你了。”
楊琬瑜頭疼。
她不是嫌錢少,是實在沒時間啊。
“琬瑜要上學了,之後就住學校,一個星期都不一定能回一次,她就是想答應也不成啊。”
就在這時,盧春梅适時開口,幫忙拒絕道。
一旁的楊薇也連連點頭。
她還指着楊琬瑜給自己講題呢,她爹說了,隻要期末考試能進前十,就帶她進城買年貨。
今年過年可就全靠琬瑜了!
楊琬瑜皺眉。
如果好好勸說,她或許還能想辦法幫這個忙。
可現在,吳黔直接告訴了所有人,又讓鄭一彬帶了東西了和這麼多人堵在這裡,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綁她上車!
她沒想過這年代的公社幹部,居然也會道德綁架這招,還用到了自己身上。
“都在幹什麼!你們這是要攔路搶劫嗎!”
衆人推搡中,忽然一道冷喝遠遠傳來。
路途雖然遠,卻中氣十足,就算人人都在七嘴八舌的勸說着楊琬瑜,鬧鬧哄哄的,這人說的話,卻每個字都清楚落在他們的耳中。
所有人齊刷刷回頭,又齊刷刷倒吸口氣。
路的盡頭,一輛吉普疾馳過來,塵土飛揚中,洛霆浩冰冷的目光從副駕上射出,哪怕隔着距離,依舊射得衆人一陣心頭發顫。
人群忽然靜默下來。
洛霆浩打開車門,從副座跳下,和開車的大蓋帽一起朝這邊走了過來。
“當街搶劫?”
洛霆浩沒有介紹,隻是目光巡視一圈,最後落在楊琬瑜身上,
“還是說,你欠了債?”
楊琬瑜忽然就笑了。
她回頭,看向剛剛還圍着自己,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的村民們,也學着洛霆浩的樣子,目光掃過衆人,然後盯着最前面的鄭一彬:
“鄭師傅,你是起頭的。
當着洛知青和這位公安同志的面,你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