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解風情換來小狗的控訴,“你一點都不懂少男心思,光是坐在你身邊,我的心就怦怦地跳,忍不住要大喊大叫,所以為了不吵到你,我都去操場跑五圈了……”
李東城突然話風一轉:“我想了一首新歌,唱給你聽怎麼樣?”
“……不要,等下其他學生要來了。”
“我、我我可以唱小聲一點。”委屈小狗說。
When you close your eyes,
when I sit next to you,
my fingers depict your face,
wanting to be the wind drills into your dreams……
那輕緩松弛的嗓音。
那雙熾熱動情的眼眸,
在向她訴說着永恒不變的愛意。
回憶的世界暗了。
過去的世界消逝了。
……
……
隻有如夢如幻的歌聲,像是串聯起時空的鑰匙,在耳邊回蕩着,喚醒着沉睡的人。
和李東城一别兩寬的周舒妤,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出現在C市的街頭。
她好像剛剛遭遇了一場搶劫,手上空無一物,頭疼得也厲害。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光着腳從小巷的地上爬起來。
腦袋是一晃,世界也覺得疼痛的程度。
其實一開始,周舒妤并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頭痛和巨大的恍惚,讓她走在路上也有些迷糊。
完全陌生的街道,車輛來往,人流喧嘩這種程度的繁華,在她的認知裡,隻有首都那樣的大城市能夠做到。
不,現在應該思考的是,她為什麼會在這呢?還有她應該怎麼辦?
迎面走來的許多人,周舒妤始終沒有勇氣求助。
直到看到兩個高中生打扮的女孩子,手挽手,甚是熱情地,好像在說些什麼。
他們湘南的校服就不是這樣,清一色的白衣藍褲,沒有任何造型和修身可言。
但眼前的兩個女孩好像是别校的學生,穿着白色的短袖襯衣,亮紫色的百褶裙,日式風格明顯。
“你好,我手機丢了,可以跟你們借一下手機嗎?”
剛開始的時候,對于突然走上前來的周舒妤,兩個女高中生也有些防備,但聽她說話很有禮貌,還是點點頭,答應下來:“哦,可以啊,給你。”
望見手機的周舒妤,大吃一驚,因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有鍵盤的手機。
這兩個高中生很有錢嗎?竟然能夠用得起這樣新型的手機。
而她根本不知道怎麼使用。
向來自視甚高的周舒妤有些慌張,不得不拉下臉,拿着已經熄屏的手機詢問:“這個怎麼用啊?”
女高中生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禮貌貼心地解了鎖,随意地滑動界面:“姐姐,這裡。”
僅僅是手指微動,也會讓沒見過世面的周舒妤以為是魔法。
屏幕上是一片星海中,長相俊美的男子組合演唱的畫面。
周舒妤還沒來得及細看,就發現時間赫然顯示着2017年9月4日。
2017?!
這是距離她記憶認知的十年後!!!
她跌了一跤碰了頭,竟然丢失了這10年來的記憶,還來不及消化這個事實。仿佛懷疑是惡作劇似的詢問,“現在是2017年嗎?”
“是啊,怎麼了?”那是看古代人一樣,單純确信的眼神。
周舒妤尴尬地解釋自己的困境,“我被搶劫了,摔了一下腦袋可能不太清醒……”
說完這句話,她立刻得到了兩位女高中生同情的眼神。
“那姐姐,你趕緊報警吧。”
“我想先聯系一下家裡人……”
一直以來,她都有一個潛藏的想法。
自己出了事,聯系上家裡人就好了。
可是這個時候她該聯系誰,她能聯系誰?
無法可想,隻好摁下謹記于心的電話号碼。在耳邊響起的電話音,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長,像刀子一樣淩遲着她的心。
媽媽,空号。她開始有些害怕了。
爸爸,也是空号。
善良的女高中生關切地問:“是不是記錯了?”
“……”沒有記錯,但如果真的是2017年,爸媽的電話換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過去的記憶已經失效,所以就成了錯誤信息。
“那姐姐,你還能不能聯系上其他你認識的人?”
摔壞了腦子的周舒妤,眼神動搖,卻極力保持鎮定。
其他人他哪有什麼其他人,學生時代她根本沒有任何一個朋友,更談不上能記住誰的電話号碼了。
李東城?
算了吧,都分手了……
按照現在的時間進程,也有十年了。
大概率沒有再聯系,突然跳出來怕不是要當小醜。
而且十年後,爸媽的電話都換号碼了。
沒理由指望李東城不換号吧!
不,她周舒妤怎麼會指望李東城。
大概是見她沉默了很久,女高中生開始東張西望,她們可是肩負着看演唱會的重任,實在不應該再次逗留。
“要不姐姐,你還是先報警吧。”
“……我不知道警察局在哪?”
女高中生用手機導航搜了一下就近的警察局,然後撕了一張紙,畫了一個簡要路線給她。
“那姐姐再見。”
快樂活潑的女高中生們向她揮手告别。
周舒妤茫然地拿着紙走在街頭。
28歲的周舒妤為什麼會出現在C市的街頭呢?
因為父母搬到這來了嗎?還是她在這裡工作?
28歲的她有家庭了嗎?孩子呢?
周舒妤停步在一間服裝店的玻璃櫥窗前,凝視着自己倒映的模糊形象。
也無怪乎,她們叫自己姐姐,畢竟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
她已經28歲了呢。
頭發披散下來,白色的長襯衣,套了一件并不厚實的灰色毛衣,洗得發白的藍色牛仔褲,沒有鞋子。
這是一個28歲的成功女性應該穿的衣服嗎?總覺得穿衣風格上,和十年前沒有太大的轉變沒有太大的轉變。
真老套,和那些光鮮亮麗的都市白領完全不同。
她本來應該去找警察局的,可此時也有些舉棋不定。
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在C市出現,也許她的家就在這附近,也許她認識的人就在這附近。
與其去麻煩警察,要不要先在附近走一走,也許有人能認出她呢?
她家裡面的人是否在找她呢?
就在這時下雨了,她沒有傘,沒有任何依靠地暴露在世界毀滅性的大雨中。
找她的人在哪裡呢?
怎麼還不出現呢?
她應該哭嗎?
周舒妤有一瞬間因為沮喪動過這個念頭。
但那就不是無所不能的周舒妤了。
現在還沒有到哭的時候。
總有辦法解決的。她會找到家、工作、親人,所有讓她安身立命的東西。
隻是時間問題,沒什麼好慌張的。
可就算是這樣。
大雨将路人驅離,讓她一個人置身在這冰冷的世界。
雨水随着不安和委屈不斷地滲進衣服裡,心裡。
被淋濕的周舒妤在抱緊自己的時候,還是有一些脆弱的。跑着,張望着,尋找着。天下之大,哪裡有她可以躲避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