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
周舒妤借李東城的手機打電話,又詢問這樣是否會給他帶來麻煩。
李東城對此倒是無所謂,他有兩部手機,一部工作用,一部私人用。
他把私人的那一部借給了周舒妤,然後自己就去洗澡去了。
周舒妤拿着手機,走到陽台打電話。盡管已經知道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再試一次。
媽媽的電話,空号。
爸爸的電話,空号。
包括她記得的自己的手機号碼,也是空号。
她沒有更多指向過往的線索。
都十年了,爸媽換電話号碼也很正常,關鍵是他們現在在哪裡呢。
警察查身份信息的時候,說她和父母的居住地址還寫着X市。他們早就搬離那了,還是說他們一家後面又回去了。
周舒妤想起了以前父親工作的鋼鐵廠,她對電話号碼還有印象,不确定地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意外地被值班的人接通了。“誰啊?”是熟悉的湘南口音。
“你好,我想問一下你們廠裡,有一個叫李民富的工人嗎?”
電話那頭的大叔似乎想起了這個名字:“老李啊,你找他啊?你是哪位啊?他早就不在我們廠裡幹了。”
“……我是舒妤,王若梅的女兒。”她也不願意說起這段過往,如果不是迫切想找到爸媽的話。
“小妤是你啊!”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親切,“我是你王叔呀,你怎麼打電話打到這來了,找不到你爸爸了嗎?”
“嗯……他有沒有回湘南?聯系過你嗎?”“……喲,這就沒有了,自從你們搬家後,就再也沒有聽過他的消息了,電話也沒來過一個,你要是能聯系他跟他說一聲,讓他抽空回來和我們這些老兄弟吃頓飯、喝喝酒。别淡了感情。”
“……好,我知道了王叔。”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他找我,你讓他打這個電話。”“好嘞。”
周舒妤放下手機,心中一片倉皇。
怎麼看十年前和十年後的鴻溝也太大了,要麼她先恢複記憶,要麼等着家裡人找到她。除此之外沒有别的辦法。
問題在于,她家裡人什麼時候才會知道她出了事,什麼時候才會知道來C市找她。
思索到這裡,她想起一件事情,在警局填的緊急聯系電話号碼是花店老闆宗佑的。
也必須跟他知會一聲自己現在的情況。
李東城的手機卻已經黑屏。
她走進房間裡,等到李東城洗完澡,穿了一件白T黑褲出來,那種随意的樣子,有點像18歲的他了。
“需要密碼解鎖。”
李東城擦着頭發,漫不經心地看她,“密碼用慣了,我沒改。”
“……”這就必須要追溯到高中時期,大家都喜歡用自己對象的生日做密碼的故事了。
周舒妤沒想太多,給手機解了鎖。
李東城問她:“電話打通了嗎?”
她搖搖頭,“暫時聯系不上我爸媽。”
“那你現在在打誰的電話。”
周舒妤便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今天下午她醒來的時候身無分文,被好心的花店收留,去警局報警的時候填的他的電話号碼。
李東城越聽越皺眉,“怎麼不填我的?這個時候怎麼不講老同學情誼了?”
周舒妤瞪了他一眼,“我怎麼填你号碼?”
李東城更是無語,報了一串數字,“手機密碼沒換,手機号碼也沒換,就你現在用的那個手機。”
“……”難道并不是每個人十年後都會換号碼嗎?周舒妤想象了一下,當時借女高中生的手機打電話,如果真的嘗試撥了李東城的,那會怎麼樣呢?
那兩個女高中生好像是Echoes的粉絲,大概會出大事吧。
周舒妤剛要撥通宗佑的電話。
李東城就走過來把手機搶了。
“幹嗎?”虎口奪食。
“手機沒話費了。”義正言辭。
“你……”胡說八道。
周舒妤隻好把目光轉移到:“我能不能用一下那裡的電腦?”
李東城在“為什麼要用電腦”和“你會用電腦嗎”,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讨罵的後者。
“我……當然會!”理不直氣不壯版,大概就是個會開機的水平吧。
眼前的電腦和她記憶裡的電腦相差甚大,以前家裡買不起,唯一接觸到電腦的機會,就是在學校機房裡摸那些運行緩慢,陳舊又沉重的大磚頭。
她可能知道一些關于電腦的知識,但對于現在的時代來說,都是落後的、無用的。
“……你别搞壞我電腦。”李東城看不得,聰明一世的周舒妤笨手笨腳的樣子,推開了她,選擇自己來操作。“……你要查什麼?”雖然初衷非此,但結局還是幫忙。
周舒妤也不和他多費口舌:“我想在網上查找一下關于我的信息。”
李東城很想直白地告訴她,沒有,搜100遍搜1000遍也沒有。要是有的話,他早就知道了。
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在搜索欄打下了她的名字:周舒妤。
周舒妤在他身後看着,快速浏覽着網頁上的信息。一旦發現有像是自己的人,或者有像是自己工作的單位,或者學校信息,她就會讓李東城點進去看一下。
結果往往是失望的。
把周舒妤這個名字丢進水裡,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她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她不由喃喃道。
李東城的安慰或有弄巧成拙的風險:“你是個普通人,網上自然沒有許多你的信息,要是搜我的名字絕對不一樣。”
臭屁自戀的毛病一點也沒改。“誰叫你是大明星呢。”
周舒妤這句話裡沒有任何誇耀的成分,但李東城很受用,然後自發地點進了各大社交網站搜索“周舒妤”的名字。
當然直接忽略掉了那些有關于他,或者“Echoes”的熱搜。
還是沒有。周舒妤的心沉到了谷底。
對此,李東城的解釋是:“你本來就不喜歡對外社交。可能并沒有把自己的生活分享到網上吧。”
這次,周舒妤總算聽懂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她的心情并沒有好起來。
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嗎?缺乏社交的人?在互聯網沒有任何存在感的自己?這就是十年後的周舒妤嗎?
“不應該是這樣子……”她失神地說。
十年後的她,真的有自己所想的那樣功成名就、幸福美滿嗎?
還是其實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畏畏縮縮,見不得光,窩囊地度過了這十年。
李東城抓着頭,胡亂找着話說:“這些東西說明不了什麼的,我沒出名之前,還不是寂寂無名,沒有一個人知道我。”
簡直像炫耀一樣。
周舒妤一時沒控制住,洩露了自己的情緒:“我才不需要你安慰我。我和你根本不一樣!”
又來了,有刺的周舒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