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真兒在鏡子前坐定。
連續的閃光燈,像是食人花一樣張牙舞爪的媒體嘴臉,好像還在眼前。
“真兒,請問你對李東城在直播過程提出分手這件事,怎麼看?”
“你們真的分手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情?”
“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呢,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嗎?”
“他認為你不是結婚的好伴侶,你認為李東城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是他提出的分手嗎?當時你的心情如何?”
這就是成為明星的不好,當你被分手了,心被撕成一片一片了,你還得向全世界的人,分享你故事裡的所有細節,以供别人飯後談笑。
金真兒保持着微笑,假裝認真聆聽,然後擡頭不失大方地回應道:“别說大家吃驚了,我也很意外,這是我第一次被通知分手,算是很新奇的體驗吧。”
她完全不在乎被分手似的。
她沒有傷過心。
“聽上去,你似乎沒有想到兩人會分手?”
“李東城一點兒都沒有事先知會你嗎?”
“你和他沒有好好談過嗎?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你覺得分手是哪裡出的問題?誰的責任會更大一些呢?”
“2月以來,大家都見證了你們轟轟烈烈的戀情,不少粉絲還以為你們會就此走進婚姻的殿堂,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
“結束了三個月的戀情,你會不會有一些傷心、難過?”
金真兒還是很得體地回應,“我覺得大家也沒有必要把這件事情看得這麼嚴重,男女之間感情的起起落落都很正常,分手也隻是因為不适合,沒什麼好說的。”
她甚至笑着說,“沒規定,我隻能談李東城這一個男人吧?”
金真兒表演的赤誠灑脫,得到了媒體人和粉絲清一色的贊賞。
但就在化妝室裡,她冷冷開口,讓給她卸妝的化妝師出去,随後就推倒了桌上的瓶瓶罐罐,隻看着鏡子前的自己,眼淚沾濕了睫毛膏,黑色的線貫穿半塊臉頰。
她隻是不知道怎麼發洩自己的情緒。
經紀人宜姐聽說了她發脾氣的事情,一進來就關了門,誇獎她道:“你今天表現得好。”
金真兒當然知道網上會怎麼議論她,是,的确會有人,在她身上看到大方釋然一類美好形容詞。但有些人指出了她的陰暗。
瞧!金真兒就是被甩了。
“我要見李東城一面。”金真兒對宜姐說。
宜姐神色複雜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你見他幹什麼?分了手,不應該好好過嗎?”
金真兒:“我和他沒那麼容易兩清,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問清楚。”
宜姐抽了一張椅子在她旁邊坐,鏡子照射出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問清楚又能怎麼樣呢?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他不愛你了,他要和你分手。”
“我從來沒有被一個男人這樣甩過。宜姐,你知道的隻有我甩别人的份,沒有别人甩我的份。”她又提起另一件事,抓着宜姐的手臂說:“那天那個吊燈砸下來,如果不是他護着我,也許我就死了,就算不死也得毀個容,他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啊……”
宜姐不合時宜地戳穿她的美夢,“那個吊燈砸下來是一個意外,是在他公寓裡發生的意外,真爆出來他也沒什麼話好講。他瞞着這件事情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他自己。”
金真兒有些難受地否定了這個答案,“不是啊,不是啊,那個燈是被我搞下來的,他完全可以看着我出事,但他沒有。我想問問他為什麼救我?”
看着她一副癡情女的模樣,宜姐歎了一口氣,“傻女啊,你想問什麼答案呀?你想讓他說他還愛你嗎?如果他愛你,他就不會這麼多天都對你置之不理,然後公開分手讓你難堪。”
金真兒放開宜姐的手,轉過身去,沉默不語。她的所思所慮,沒有人能夠理解。别人清楚而明白的邏輯,她又覺得錯漏百出。
末了,她還是堅持了這句話:“我要見他一面,不見他一面我永遠不會死心。”
她有聯系過Echoes的經紀人楊哥,還有他們的其他三個成員。
剛開始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緻的,李東城身體不适見面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他頭上的傷,的确很嚴重,當時流了很多血,也許他還在生她的氣,她可以理解她可以等。
後面等李東城在直播中公開亮相。
官宣分手。
說所有話的時候,他還是那樣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太厲害了,李東城,他能完美地表現出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的樣子。
再聯系Echoes衆人,不管是原本站在她這邊的徐浩然,還是也為她說過話的景雲。
他們都變了。自從知道李東城決心要和她分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複過金真兒的信息。
讓她在21世紀,仍然有一種被打入冷宮的感覺。
大家都不理她,是怎樣?
就連以前那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助理周什麼來着,也敢狗仗人勢,不回她信息了。
這世界真的是太可笑了。
六月七号,Echoes為頂尖時尚雜志《新銳》拍攝一組畫報,以天使的唯美造型。
Tiffany在同一棟樓拍攝,聽到這件事的金真兒不顧經紀人宜姐的反對,硬要下來。
“你知不知道,你下去被人拍到了,會怎麼樣?我們苦心營造出來的形象,又将毀于一旦,你就不能把他當作一個過路的男人嗎?事業才是一輩子的啊。”
“你說的東西我都懂!”金真兒強調道,“但是現在我的衣服有一個污點,我必須要把它洗幹淨,我是不可能穿着一件帶有污漬的衣服出門的。”
她帶着這樣決絕的心理下了樓,收拾起臉上的微笑,和遇見的所有人和善地打招呼。
然後她來到了拍攝場地,看到了臉上塗白,長出翅膀的Echoes衆人,神聖俊美得不可思議,但她第一眼還是看到李東城。
他沒什麼表情的,坐在中間,動作有點寡淡了,活寶羅思源一直嘗試給他加更多複雜的動作。
一瞬間,李東城看到了金真兒,側過臉和徐浩然說了什麼,大家都注意到了她。
金真兒想趁着這個機會,自然而不失禮貌地出場。
身為助理的周舒妤,卻擋到她面前了,“金小姐,你怎麼來這了。”
怎麼和他們說話,還要經過你一個區區下人嗎?金真兒努力擠出笑容:“我是來找李東城談一談的。”
“現在他們在拍攝,或許不是很方便,要不你私下聯系他吧。”
金真兒的笑容開始僵硬,“要是我能聯系上他,怎麼會來到這呢?他都把我拉黑了。”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找回了自己的生存方法,親切地握住周舒妤的手,“周助理,我想見李東城一面,你有沒有辦法可以幫我?隻要做成這件事情,你要什麼獎賞我都可以給你的。”
那邊拍攝告一個段落,Echoes四人在衆人的擁簇下進了休息室。
而周舒妤還擋着她,簡直是不可饒恕。
“周助理你記得嗎?我送給你一條項鍊果。”
周舒妤不知道這時,她提這件事情是為了什麼,威脅自己嗎?“我已經還給你了。”
金真兒擡頭喊了一聲“徐浩然”,然後是“景雲”,最後是“羅思源”。
徐浩然有回頭看她,景雲也停頓了一會兒,但他們最後還是沒有過來和她說話。更不用提摟着李東城肩膀的羅思源,說說笑笑,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
他們都忽視了她。
他們最終還是走了,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裡。
“金小姐,你經紀人知道你來這了嗎?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滿心失落的金真兒,這才把惡狠狠目光落到阻礙她的周舒妤身上,“你以為把東西還給我,就和我沒拖沒欠了嗎?送給你的那一刻,項鍊就已經掉價了。”
她假裝不經意地擡起手,然後閃在了周舒妤的臉上,清脆的響聲,留下一個紅印,然後立馬滿臉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前面的話是當着衆人的面說的,後面的幾個字是對周舒妤說的,“誰讓你擋了我的路呢?”
挨了一耳光的周舒妤,把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但是面對金真兒演戲似的道歉,身為助理的她,也隻能說沒關系。
再目送金真兒轉過身。像一隻高傲的孔雀一般離去,依然保持着笑容,和衆人打着招呼。
金真兒邊走邊想着,和李東城體面說分手的方法,好像并不存在。
大家都不讓他們好好談一談。
可能是李東城指使的,不但派出惡狗來阻攔她,就好像她是什麼不能近身的髒東西一樣,驅逐的她。
恨的枝葉再一次沿着愛的藤蔓,蓬勃生長。
六月十五号。
是著名音樂制作人雷頌老師六十歲的大壽,圈子裡有不少人受過他的提攜,得到他的幫助,甚至是他的學生都來向他祝壽。
其時,他已經應下了幫榮光少年制作下一張專輯,因而風頭正盛的榮光少年們,也浩浩蕩蕩地出席這一次生日宴。
他們的對家Echoes,臉上自然挂不住,又因為李東城身體不适這件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本已說定不參加。
但還是念及雷頌制作人,在他們最初幾張專輯對他們給予的大力幫助,選擇了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