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語問他要不要喝水的時候。

他隻是眷戀地看着她搖搖頭，“我的身體裡面全都是水晃來晃去的，太吵了。”

她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奇怪，但又想到他是在發燒感冒，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

9點，楊偵探來到案發現場，看到睡在床上的李東城，臉上燒得通紅。

又看見低着頭沉默不語的周舒妤。

還有陽台上晾起的男女衣服。

頓時就有一種，好不容易把女兒兒子養大，結果卻看他們在排演《雷雨》的荒唐和無措。

他想點煙，但還是忍住了：“你們睡過了？”

周舒妤沒想到他問的這麼直接，沒有否認。

楊哥又是眼前一黑，但扶着牆沒有跌倒，“他喝醉酒了？”酒後亂性嗎？

周舒妤沒理解他說話的邏輯，“沒有，他就是有一點發燒。”

唉，這小丫頭根本不知道他在問什麼。

楊哥暗自在心裡歎氣，虧他之前還對她做過白帝城托孤的事，結果發現她不是諸葛亮，李東城也不是劉禅。

甩甩頭，摒棄掉那些胡思亂想，他又問。

“那李東城有說怎麼安頓你嗎？”有講清楚給多少錢嗎？他好做好預算。

周舒妤依然沒能跟上他的思路，總不可能直說，李東城今天還嘗試跟其他成員官宣他們的戀情吧。

楊哥看她沉默，還以為李東城是那種吃幹抹淨就走的人，頓時有些不恥和憤怒，對周舒妤的眼神也多加了幾分同情。

隻好企圖安慰道：“後面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你别擔心。”

周舒妤并不清楚他要談什麼，但現在當務之急，是由楊哥将李東城送去醫院。

楊哥走進床邊，拍了拍李東城的肩膀，把他叫醒，然後将衣服袋子遞給他。

李東城眼睛朦胧得不成樣子，下意識找周舒妤，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你幫我。”

周舒妤本來覺得沒什麼，但對上楊哥驚恐萬分的眼神，她不知道為什麼有一些羞愧，急忙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等李東城收拾好，再由楊哥扶着出來的時候。他依然念叨着，“你等下要來，不然我就從醫院跑出來找你。”

周舒妤有點害怕楊哥，像是老師像是家長的眼神，一時夢回高中被班主任抓早戀的那種可怕幻想。隻想快點把他們兩個送走，“嗯，你好好打針，好好吃藥。”

他們兩個終于走了。

周舒妤趴着門邊聽，似乎也沒有鬧出什麼動靜，這才放下心來。

又跑到陽台去看，見車遠遠地駛去。

充滿了恍然一夢的感覺。

一擡頭看見陽光下曬着的藍色襯衫，又意識到，從昨晚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免有些疲憊地坐下。

可又想到，昨晚他們兩個淋濕的人相見時，李東城分明說他是男生，身體會強壯些，不會感冒。

結果最先病倒，病得最重的又是他。

周舒妤不免覺得好笑，但又在心中盼望他的身體早點好起來。

當然一直存在于心中的憂慮并未消失。

她可以擁有幸福嗎？

她可以嘗試去愛一個人嗎？

下午2點，周舒妤還在收拾房屋，清洗床單被褥。

就接到了楊哥的電話，他大概是捏着眉間，一副頭疼的要命的樣子，給她打的電話，聲音聽上去非常的疲倦和乏力。

“李東城他吵着要見你，你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過來好好聊一聊吧。”

他又補了一句，“Echoes其他三個人也在。”

她沒有辦法拒絕，因為她并不想真的看到穿着病服的李東城，出現在她家門口，她相信那個停留在18歲的傻子，真的有可能做出這種讓衆人都無法理解的事情。

來到醫院病房，楊哥就在門口等她。

周舒妤并不知道，裡面的李東城跟他們說了什麼，隻知道他看她的眼神有一些詭異。但他終歸還是什麼都沒問，隻說了一句：“進去吧。”

周舒妤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敢推門進去。

除了床上打吊針的李東城，屋裡面的徐浩然，羅思源，景雲，目光都齊刷刷向她看來。

那一刻真的有點像三堂會審，又好像是她一個普通人進皇宮面見朝廷重臣。

尤其是羅思源一臉痛惜地看着她，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她不知所措：“小周啊，他怎麼騙你的，你怎麼就跟他在一起了？”

景雲也說，“我覺得你還是考慮清楚吧。”

隻有徐浩然抱着雙手看好戲。

床上的李東城大發雷霆：“你們那是什麼表情？不同意她和我在一起嗎？”

周舒妤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消失了，尤其是對上李東城那雙恨鐵不成鋼的眼睛的時候，她忽然笑了。

被女朋友笑容迷住的李東城，立刻就呆呆地看，呆呆地笑起來。

其他人并不了解那麼多事情，輪番上陣給周舒妤做思想工作。

羅思源：“小周我是真不明白，你天天跟着我們，應該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性子，你怎麼還會瞎了眼，撞在這一棵樹上的？”

景雲：“他前面剛跟金真兒分手。你們現在在一起，也許看不出什麼問題，但鬧得不愉快的時候，你連這份工作都不好做。”

羅思源也不管，李東城在後面大喊大叫“少和我女朋友說這麼多話，那是我女朋友”。直接補了一刀：“而且他現在耳朵還聽不到？”

景雲也皺着眉頭，“·不會是因病盛情吧？斯德哥爾摩還是算了，最好不要輕易對一個男人下同情心。”

周舒妤還沒回答，感謝他們的好心。

徐浩然真的忍不住了，完全大笑起來。

“你們别再說了，等你們把李東城這個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趕走，他就真的要哭了。”

他還輕飄飄地彰顯了自己知情人士的身份，“你們放心，沒有李東城甩周舒妤這一種可能。隻有她甩他。”

在衆人震驚萬分又疑惑萬分的眼神中，他回答：“要問為什麼嘛，那就得問，窮追十年不舍，初戀的含金量了。”

“初戀？你說周舒妤是李東城的初戀？”

“誰，小周嗎？”羅思源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在某個時間點接近過答案，然後又遠離了那一個正确的答案。

楊哥完全聽不懂，但大為震撼。

他倒不是很擔心李東城對周舒妤的态度了，因為自從李東城意識稍微清醒之後，就充分演繹了一個為愛昏頭的男人形象：

“我要公開戀情，我要和周舒妤同居，我要和她結婚。”

初次一聽，楊哥也是瞪大了眼睛。“李東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是一個明星。大明星。現在就決定結婚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公布戀情，會對你的事業造成多大的損傷嗎？”

然後他就看見了李東城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再不結婚，等下被她溜了怎麼辦？”

下一秒，李東城又反悔了。

“不行我還沒有做夠她男朋友，再讓我當一陣子先。”

楊哥表示這話沒耳聽了。

當初接手這樂團的時候，也沒有人告訴他李東城是戀愛腦啊。

況且以前也不像啊，怎麼突然就變了？難道真的是生病把自己腦子給弄壞了？

不行，他得重新規劃一下，如果Echoes的靈魂人物是一個戀愛腦，樂團該怎麼發展？

終于送走了幾尊大佛。

李東城終于可以牽着女朋友的手，跟她好好聊天了，要不是在打針，他真願意抱她一下。

她的臉好像有些白了，總是缺乏血色。

“有沒有不舒服？不會我真的把感冒傳給你了吧？”

周舒妤搖搖頭。

他有些可惜，她不能一起生病和他住院，但并不是真的想讓她覺得不适。

他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我的耳朵好像能聽到一點點聲音。”不知道是因為長時間的治療，還是因為這一次高燒，或者是因為其他的什麼事情。

“真的？”周舒妤同樣是大喜過望。

李東城揮揮手，将她招到自己的臉邊。

對着她有一點發紅的耳朵說。

“昨天晚上我聽到了你的聲音，我以為是我想象的，可能我真的聽到了。她真的很美。”這世間隻有他聽過的聲音，真的很美。

周舒妤卻被這句話裡的情色，染紅了耳朵，然後是臉頰。

他凝視着她，因為不想真的把感冒傳染給她，所以忍住沒有親她，隻是摸了摸她的臉。

等好起來的那一天，一定要擁她入懷，至少要親吻一百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