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從屋前的小道駛出,往娘子山下離開此處的方向開去,我們身後這座發生了殺人案的房子,即使我們不一直盯着後面看,也正在慢慢遠去,我多麼希望這些不快也可以随着這種物理距離的拉長而消散。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路過那一片滿是土地廟和墳冢的山面時,零星的黑色鳥群從陰郁的叢林裡突然飛竄出來,似乎是這一片不祥和的土地歡迎我們的離開。
車輛轉彎過後,芳蕊家的另一棟房子在左側從我們的眼前瞬間劃過,在這邊今天上午發現的另一起殺人案件,我們都沒能夠現場看到,具體的情況就更加不知道了。
随着娘子山在公路的另一邊離我們越來越遠,倚靠着車窗的我才算松了一口氣。
“請問我們是這之後是會被送去縣裡的公安局了麼?”
坐在副駕駛的警察小哥點了點頭。
“會把兩個房子的人都集中到豬頭山縣的縣警察局,娘子山村沒有這麼多的空房子可以供你們來住。哦還有,大概明天,你們就可以先回家了,但是楊小姐的話還是要再留得久一些。”
果然婚禮是沒有辦法辦成了,楊芳蕊坐在我們的後排,我透過小車的車窗多少能夠看見隐現在玻璃倒影當中她的表情。
似乎也并沒有很驚訝或者意外。
子琪不停地打着哈欠。
“呼,好困啊,我先睡一覺算了。”
在不算非常密閉的車廂環境裡面,很容易産生這種濃厚的睡意,群青因為暈車也沒有太多話,沉默的氛圍陪伴着空氣摩擦車身發出的聲音,讓我不禁想起當時還在上小學的時候,鴉雀無聲的數學課。
那還是三年級左右的時候,一次換座位之後,芳蕊調到了我後面,那個位子之前坐的是一個看起來很不好說話的男生,在好不容易把他送走之後,楊芳蕊很快就和我,群青與子琪三個人打成了一片。
畢竟四個人坐在一起,在小學還算輕松的課程時間,能幹的事情應有盡有。
那時甚至幹脆在語文英語課上,在課桌底下打牌,要麼就是交換學校周邊書店裡幾元一本的小說。
早讀,課間,午休。至少在那一段日子裡面,我覺得芳蕊真的有融入到我們當中。
但也就像其他呆了一段時間又離開的人,在一次換座位之後,我們也慢慢地變成了班級裡面龐大朋友群體裡面的朋友關系。
實際上,我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芳蕊還是經常和我們一起去食堂,去小賣部,在體育課上也總是組隊玩遊戲,隻是這種關系總沒有辦法像她坐在我後面的那一年那麼親近了。
六年級的下學期,她因為一些原因轉到了别的學校,雖然離開的時候我們還傷心地給她送了離别禮物,總歸是沒有深厚到上初中還能念念不忘的交情。
而馮朵則是繼我們之後和她關系最好的朋友,大概也是因為調座位的時候這兩個人變成了同桌的緣故,至于畢業之後她們是否有聯系,我也并沒有頭緒。
會想起這麼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完全是拜現在車中安靜的氛圍所賜,當然也有楊芳蕊的因素。她給我的印象倒是安安靜靜,說話細聲細語的,如果和她單獨呆在一起,也一直會是相似的感覺吧。
似乎有一些我并沒有記憶起來的強烈的感情,從我的意識海中冒出,我回憶裡面的楊芳蕊,有什麼關于她的事情我是有所忽略的呢?我不斷搜尋着腦中與她有關的片段。
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這個問題在我問出來之前,就已經有了答案,可是這份答案隻能代表我并不理性的個人觀點。
我這麼想也不全是在懷疑她有犯罪動機,在楊芳蕊的身上是有一些我之前未曾注意到的,與她的表現相沖突的地方的。
直覺隐隐約約告訴我這一點很重要。
而在還未找到任何其他線索之前,我想我也不會因為我們之前的同學關系,就簡單地把她排除在我的懷疑對象之外。
案件的兇手,應該現在也坐着警車,在前往縣城的路上,思考着什麼。她或者他,無論抱着怎樣的心态,也肯定已經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吧。
那麼這種到目前為止還不緊不慢的節奏,究竟能夠阻止那個人到何種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