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芳蕊斜着瞟了一眼什麼地方,然後又恢複了與我們對視的狀态。
剛才這一大段話大多是她斷斷續續講出來的,沒有人打斷她的陳述,即使劉罡明也是如此,他現在看起來像是有很多問題要問的樣子。
而我的老同學在結束完漫長的陳述後則舒了一口氣,她的神情從慌張惶恐慢慢歸于甯靜,這段猶如故事般流暢的證詞究竟真實性如何還有待考察,可确實是十分成功的,至少我身邊的李子琪已經完全相信了她,而我在沒有其他确鑿證據的情況下也甯願認為楊芳蕊沒有對其做過虛假的修飾。
“好了,我大概能夠自己邊回憶着邊記起的内容就是這些。”
她深呼吸完之後用更加平靜沉穩的語調說:
“這些事情壓在心裡,說出來真的輕松了很多,很多事情發生了也就發生了。”
“隻是有一點,我絕對沒有殺人,而且我很肯定有人想要讓我陷入一個十分不利的處境,我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這麼做,可能是我無意間曾經撞破了什麼事,天知道那是什麼,我也沒有任何印象了,但願我說的這些東西對你們破案有用。”她平和地看着我們,我總覺得她的眼睛是對着我的這個方向,但未必是看着我說的。
“那麼楊芳蕊小姐,你覺得有誰可能對你有殺人動機呢?”
劉罡明問道。
“不清楚,我實在不知道我有什麼值得謀殺的。”
“比如說你的财産,你的情敵,或者和你有利益沖突的人,你能夠記得起來有哪些麼?”
“我想不出來,我沒有什麼錢,感情上我有的人際關系我都提到了,利益沖突我就更不知道了。”
“以前和你有過過節的同學呢?”
“這個我不記得了,但是大的過節我記得肯定是沒有的,而且關系不好的我也不會請他們過來,再說過去那麼多年還能來看我,我覺得我是沒有得罪過這些人的。”
劉罡明沉默了一會兒在記事本上寫下了幾個字,我猜應該是說沒有對她有明顯犯罪動機的人,當然,這是除了她作為證人可能會提供讓真兇暴露的線索之外。
“所以你也判斷是因為你可能看見或者聽見了什麼事,導緻兇手為了避免暴露所以想着殺人滅口是吧,所以才對你産生謀殺的想法的。”
“您這麼說大緻就是這個意思,可是我也不肯定,就是我自己的猜想。”
“好的,那麼下一個問題,一個月前你也和鄧嶽一家人去吃了陳夕顔家的晚飯,那家人後來怎麼樣就不用我說了吧,總之你覺得他們有可能是被下毒謀殺的嗎?你有什麼懷疑的對象沒有。”
楊芳蕊抿了抿嘴巴,看上去有些遲疑不決,“我…我最開始沒有覺得他們像是被人下毒,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隻不過後來我發現的一些事情,讓我還是對他們有點懷疑。”楊芳蕊立馬将聲音放小了一倍。
劉罡明找了張凳子坐下,用非常快的速度記錄楊芳蕊說的話,和之前一些可有可無的證人比起來,她确實每句話的信息量都非常足夠.
“什麼事情讓你對他們家人的死産生懷疑?”
“嗯…我其實是說不清的,但是就好像冥冥中有股直覺就讓我感到不對勁,就比如當時我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大家都吃了晚飯,就隻有她家的人給中毒了,這個事情是很奇怪的,當然後來他們給出的解釋是,可能恰好有某盤菜剛好就隻有他們家的人吃的,這也是有可能的吧。
“不過,這個說法确實很難讓我相信。再後面我回憶起來,我們還去醫院看過陳夕顔幾次,她的精神狀态不對勁完全瘋了,可是吧,你又可以感覺到她這個人說不定是正常的。”
“你是說有可能陳夕顔會裝瘋嗎?”
“額,我覺得她的精神肯定受到了很大刺激,可是我覺得她未必就是完全傻掉了,至少不是像她表現的那樣完全什麼都不記得,和智力退化一樣,不過我聽說她最近已經康複了一些。”
“那你覺得她是在掩飾一些東西?靠裝瘋?”
“很難說欸,我在她們家那次晚餐之後就沒見過她幾次,每次還是和鄧嶽一家過來的。”
“這就怪了,鄧嶽一家也來了很多次麼,可是我們不是不允許他們過來探望的嗎?我們的執勤民警也沒有記錄。”
“您說的執勤民警我不曉得,但是我的确是和鄧嶽一家人去過楊芳蕊的病房幾次了,她倒是表現得非常害怕,那副樣子是完全瘋了的樣子。”
“大緻是幾次你還記得麼?”
“三次?我和他們一起過來的次數是三次吧,每次他們過來還要買些慰問品。”
“這些不做事的東西…”
劉罡明聽到這個情況表現得略微生氣,他手下的人看來也不都是像他這樣不好說話的角色,在縣醫院無人照看的病房裡,鄧嶽家人居然在命令禁止接觸的一個月内頻繁看望陳夕顔,要不是芳蕊說出來他說不定還一點兒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