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圍着那張出事的病床上左看右看,也沒能發現任何其他稀奇的線索。
“沒有打鬥的痕迹,櫃子桌子都整整齊齊的。”
瑤群青走近。
劉罡明搖了搖頭:“吃了這種藥,她即使再平靜也會死的很痛苦的,還是她發出來的聲音讓值班護士聽見了,馬上給送進急救室的。”
的确,陳莉躺過的那一張床上,被褥被蹬得拖在地上,整個被墊都被扯出來。
我甚至能想象一個小時前,睡在這裡的人,最開始怎樣無知地吞下那些白色粉末,隻求一死,最後又因為痛苦,發出吼叫聲,四肢不斷掙紮的畫面。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
“她的信裡寫的很清楚罷了。”
劉罡明指示警員把陳莉原本的遺書拿出來。
“這個字也寫的歪歪扭扭的,還有拼音。呼,真不好讀啊。”
他有些嫌棄地說。
在劉罡明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上拿着的,便是任東風提及的遺書。
“這還是他們自己家人先摸索到的,這毒藥也夾在那下面,是陳莉故意讓别人發現的。”
信紙隻有短短一頁,上面的字迹清楚地寫道,這是一封忏悔信。
不過忏悔的忏還用拼音給替代了。
“念别人寫的遺書這種事我還不想幹,你們自己讀吧。”
劉罡明把信擺在桌面。
這是一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信,信紙是随處可見的單位用紙,也就是一般人都熟悉的那種白底上有紅線,在最下方還常常标注了某某公司的紙。
“我的chan(忏)悔,”李子琪念着一邊憋笑,完全不顧及現場的氣氛,“你們看到這個信時,我應死了。但是我覺得很好,我做了很多對不起大家的事情。尤其是我的老公,我的女兒。”
“這聽上去滿滿罪犯自省錄的既視感…”群青吐槽,“實在太經典了,是對照什麼類似的東西抄寫下來的嗎?”
“你們都知道我,我是陳莉,但是,我也是殺死這些人的兇手。我第一個對不起的是我的老公楊建業。我和他很小的時候認識了,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的父母,家人都不在了,他的父母和姐姐也是,他的哥哥也要到别的地方去工作。隻有我們兩個人一起,到後來結婚,我們過了一段好生活。我也生下來了,第二個我很對不起的人,是我的女兒。”
“我的老公身體不好,可是我的女兒生的很高,我們當時本來說再生個男孩,但是我老公覺得,這樣就很好,再一個,是我的身體,已經不行了,沒辦法生第二次。”
“但是也有不好的,我們家沒有兒子,所以周圍的人會說他楊家的人就斷在他身上,而且我們家旁邊,有一家從北邊來的,就是我女兒現在老公的家人。”
“我很記得他們開始,對我們家很好,不過我們錯看了。“
”他們家對我們好,隻是想要我們家的田和房子,我們後面才知道。那是到我老公被他們騙得丢掉了一片地的時候,我才發現的。”
“但是我老公很良好。”
她應該是想要說善良的意思吧,我想。
“他還是不信我說的話,被他們騙走了很多東西。這也還好。”
“到十五年前,老公一天晚上,說要出去和他們喝酒。沒有勸的到他,他出去了。後面沒有回來。我找了一個月,沒有找到他人,他的屍體也沒有找到。但是我很知道是鄧家人幹的。”
“鄉下隻有我一個女的,和我的女兒,我們的東西在結婚之後,肯定會被他們全部拿走。而且他們還逼的我女兒結婚,我受不了了。拿了我家裡的以前的藥。把芳姐毒死了。那個鄧家的老弟也是我幹的,是我把他叫過去的。我做這些都是我的女兒,她都不知道,我還幫鄧家一起man(瞞)了别的事。所以他們也不yi(疑)我。我知道我做了這些,是對不起家人,也對不起政府,但我沒有别的辦法。我死之後,不要問我女兒的責任。”
“陳莉。”
信的結尾還特意标注了姓名和紅色手印。
“總算讀完了,這結結巴巴寫的都是什麼呀。”
李子琪不耐煩地抱怨:“而且…她我沒記錯的話,是個又瘦又老的人,也沒說她自己怎麼下的毒,讀完了就隻有真煩這種感覺。”
“嗯,警察這邊也沒覺得她寫了這封信她就是兇手了,但,這個信呢,肯定先要送去檢查看是不是她自己的筆迹。”
劉罡明伸了個懶腰,卻沒想到肚子發出了咕咕的叫聲。
他有些惱火地拍了拍他胸中央胃所在的地方:“一天跑了那麼多地方,連飯都忘記吃了。”
聽他這麼說,連我也突然得感受到了自己被緊張感壓制的食欲。
“去醫院食堂吃一頓?信的檢驗結果出來,還有那個人的手術結束,也得有個…”
劉罡明看向他手上的手表。
“一個小時了吧。”
他狐狸一樣的五官,本來不适合正經的表情,在辦案過程裡都被壓制得厲害的臉部小動作,終于随着一閃而過的笑意出現了。
“你說的,不花我的錢就行。”
李子琪這麼回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