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剛走下住院部七樓的我，因為發呆來不及避開一群擡着擔架的護工，擦身擠過。

“覺得她很吓人嗎？”瑤群青問。

我搖搖頭，想到陳夕顔是為何變成現在半瘋的樣子，心裡反而不是滋味。

“我可以理解她。如果我是她的話，也表現不了更好。”

我們坐在六樓成排的坐地玻璃旁，等待劉罡明帶來檢驗科的最新消息。

十點鐘的夜晚新月，和城中的人造光源一般亮，而更遠處，縣城的非居住區，隻有一片黑漆漆的房屋輪廓。

“那邊是工業園區吧，到晚上居然就沒有人了。一點光都看不見。”

“肯定啦，小縣城，除了一直住在這裡的，租過去做化工廠的，再不然還有什麼能賺錢呢？”李子琪回答說。“再過十幾年，等這裡新一批年輕人都搬到C市去，更沒有人啦。”

“C市哪裡來的那麼多地方給這些人住啊。”我感歎道，“怪不得陳夕顔一家計劃他們家女兒出國讀書，如果留學回來，就可以直接不回縣城，去C市或者沿海的地方工作吧。”

“嗯，從現實考慮，他們想的也蠻長遠的。”李子琪對這些現實的事情考慮的還要比我和群青，“看鄧嶽和楊芳蕊，結婚的酒席還是要辦在縣城，如果生了小孩，也不會送到縣城裡上小學的吧，誰會那麼傻？”

“你這都說到多遠去了。”

對未來發生的事我向來沒有特别多預測的興趣，李子琪所說的卻和我直覺中隐約看到的遠景重合，我對這種重合感到些許不快，但也沒有去反駁。

“嘿，不止工業區，你看那裡的商業街，到了晚上也就沒亮了，因為沒有人嘛。”

李子琪遠眺着和我說。

“就隻有這裡一片圓的地方，亮多一些，住了很多人啊。”

這次事件發生之後，楊芳蕊也應該不再會打算回娘子山定居了，我倒是贊同這個說法，即使她們家還在那個村子有兩套房産。

“你們三個，找了你們好久，居然呆在六樓這個地方。”

劉罡明用手夾着幾沓硬殼文件夾，從樓上走下來。

“還是你讓我們在這裡等的？“

“是嗎？可能是我忘記了，要記的東西太多了，這幾天，包括這些事情，都亂的要死。”

他把一個藍色文件夾攤開在桌上，“這個不是..這個…”

劉罡明一頁頁翻着，“啊，在這裡。”

“是齊強強案件的問題，鄧嶽車裡的廢紙簍裡面确實像齊媛媛說的一樣，有一些拆開來的小袋幹燥劑，裡面還有一些小袋糖粉，咖啡伴侶，但是沒有毒/鼠/強的任何粉末痕迹，由于他們開車去娘子山村的後半段路上監控攝像頭拍攝到的影像資源太模糊，沒辦法靠那個去判斷齊媛媛一定沒有下毒。”

“另外，陳莉還是沒有能夠救過來，她服毒自殺的時間過了太久了，劑量也很大，并不是裝作自殺，應該是真的想死吧。”

“這樣…”雖然陳莉對待芳蕊的态度不明，那一封信的寫作動機很可疑，我還是輕歎了一口氣。

“好消息是，楊芳蕊晚餐要吃的那個便當飯盒食物裡面，确實被人下了毒藥，同樣是毒/鼠/強，你們救了她一條命哦。”劉罡明微微笑道，“怎麼辦呢，這下案件結束，隻能給你們頒個見義勇為的獎了。”

“才不要，你給錢吧。”瑤群青不客氣地說。

“先不說這個，等案件徹底結束，肯定不會讓你們覺得虧了的。”劉罡明說。

“隻不過，在陳莉的自白遺書上面，除了她自己的指紋，還留下來了另外一個人的。”

“是誰的？”

“楊芳蕊，還有她的指紋。而且不止一個。”

劉罡明話鋒一轉：“警方這裡，因為各種原因，楊芳蕊還一直沒有被當作過犯罪的第一嫌疑人，我們為了她的安全考慮，或者說是考慮到别人的安全也行，已經把她和鄧家現在還剩下來的人都給拘留察看了。”

“我也不會蠢到因為這個自白書上面有她的指紋，就覺得她是殺人兇手，但是陳莉…她的自白信把之前楊芳蕊她爸爸的失蹤案件也徹底給提上去了，她現在的犯罪動機，被很多一起研讨的調查員認定比較充分。而且，她在那天晚上的不在場證明也被宣布無效了。“

“啊？為什麼？”

李子琪聽到不利于楊芳蕊的話，急忙問。

“要說，這個猜想也是你們自己提出來的。我們後來調了行車記錄儀，就有記錄到這輛車當時倒車，又重新前進的過程，而且是在第一次停車過了十幾分鐘之後，這個時候鄧嶽和齊媛媛已經離開車了，能夠進行這個操作的就隻有楊芳蕊一個人，她慢慢倒車回去硬水泥地段，等警察後面找到她之前再開回原來的位置，是可行的，所以她最開始的不在場證明就給作廢了，而且她本身在這件事上面撒了謊，掩飾這一段時間她有離開車的行為就很值得懷疑。”

“現在指向她的證據比較多，總的看上去，是對她很不利的。”

“可是她要吃的飯菜裡面有毒诶，差一點她就沒命了，分明是有人想要謀殺她啊？”

李子琪辯駁道：“按道理來說，她手上應該也有毒藥，如果她是殺人犯的話，不是很奇怪？會那麼簡單，就把自己看都沒有看見制作過程的便當放到口裡面去。”

“是…很奇怪，可是也可以解釋成是陳莉不想看自己的女兒再殺人了，所以想要…”

“喂喂，可那個大夫不說了嘛，陳莉她是有不孕症的，生不下來楊芳蕊，她們根本就不是親母女的關系，哪裡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

“所以說嘛，都不是我的想法，是專案組他們提出來的意見。哦對，這些都是絕密級别的，你們不能對任何人洩露啊，一點都不行，不然我可要遭了大難了。”

劉罡明警告我們。

“辦案到現在，我們可都規規矩矩的。”李子琪轉過頭不再和他接話。

“這些都是其次，我和你說的那兩個證據，現在還在娘子山村那邊派專門的警員組搜查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