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客棧内二人飯罷,紅裳對蕪煙體内那幾股真氣心存疑慮,便問他:“你體内那幾股真氣好生奇怪,竟能自然而然對外界攻擊産生防禦,我昨夜想要幫你把毒逼出來,結果反倒被彈了回來,而且還能禦毒,連那胖娘子的屍毒都逼了出來,當真罕見!”。
蕪煙答道:“我還真的不知道,自我記事起,這些真氣就在了,因着它我受了不少罪。我控制不了它,它也要不了我的命,遇毒、遇襲擊還能護我,否則我早已不知死了幾回了。”又笑道,“紅裳,你若把我帶着,就相當于多了一個盾牌!”
紅裳連連搖頭,“不可!此舉不是君子所為,我可不幹這麼缺德的事!況且你雖然有真氣護體,但該受的罪可一樣不少,昨天你的情形可吓壞我了,以為你要不行了!……還有,我之前踢了你一腳,為何沒有反震回來?”
蕪煙道:“因為你沒有用内力,我體内的真氣,隻有感知到内力的襲擊才會起作用,若隻用拳腳,或者刀劍棍棒之類的,我可是半點招架不住。”
紅裳咂咂嘴,“還有這種事情?我真是長見識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去我一樁心事,我先前還憂心如何安置你,如今倒省事了!”
蕪煙心猛然一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聽紅裳說道:“你我雖萍水相逢,但你因我受傷,現在外面又亂哄哄的,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扔下你不管,隻是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一直帶着你。這陣子有我護着,等風聲過了,還是要給你尋個穩妥的地方安置,話說,你可否有去處?”
此話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把蕪煙滿腔的熱忱澆了透心涼,他手微微發抖,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才說:“我自小孤苦,沒有人可以投靠……極樂館我是死也不會回去的,那薛大仁,也定然不會放過我,若是他們尋到了我……你若是撒手不管,那我隻有死路一條了。”
紅裳聽他聲音顫抖,以為他懼怕極樂館和薛大仁,歎氣道:“你倒成了甩不掉的燙手山芋了,這可如何是好?”
蕪煙生怕紅裳抛下他,心中惶恐,猛地将她緊緊抱在懷中,悶聲道:“紅裳,我是真心喜歡你,我絕不和你分開!”
紅裳推開蕪煙,正色道:“我知道你怕我不管你,才說些喜歡我的話——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煉紅裳言出必行,說會妥善安置你,就必然會安置好你。你無人可投靠的話,我南邊有個信得過朋友,他家在江湖上也有幾分勢力,定能照顧你一二。你若同意的話,咱們這就起身南下!”
蕪煙知道她說的是段家段明廷,他臉上的紅暈一點點褪去,慢慢變得蒼白無色,“我對你是真心的,為何你不信?”
紅裳搖頭,一副看破你的小伎倆的表情,“唉,哪有人初次見面就哭着喊着非你不可的?我雖然涉世未深,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這次極樂館入館考較題目并不簡單,能入館的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輩。你有意借來人之手來逃脫極樂館的控制,更不惜以美色相誘,偏巧我這個人上了你的鈎。現在想來,若是換了其他人,你怕是一樣的做派吧。”
蕪煙最受不了自己的心意被她質疑,滿臉委屈,緊緊抓住紅裳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說:“紅裳,我發誓,我對你絕無一絲利用,我愛你愛得要發瘋了,你絕不可以懷疑我這份心!”
紅裳見他如此激動,倒是有幾分意外,思忖道:“即便你是真心待我,那我也不能應承你什麼,到最後也無非是你自己受苦罷了。你若要跟着我,便要聽我的安排,有朝一日你有了穩妥的去處,咱們便馬上分手!”
蕪煙心中苦澀,雖萬分不願,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紅裳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給他披上大氅,用帛巾掩好口鼻,隻露出眼睛,自己還是那身單薄青布衫,微微一笑:“咱們這就走吧!”
街上雖有官差和各色江湖人等鬧哄哄地尋人,紅裳仗着功夫了得,仍舊将蕪煙負于身後,這鎮子本就不大,紅裳找着小路躲躲閃閃,也平安無事的離開了。待到郊外,紅裳施展輕功,全力疾馳,日頭偏西時候,已出去五六十裡了。
饒是紅裳輕功卓絕,内力深厚,這一路也氣喘籲籲,累得夠嗆,她額頭泌出細細的汗,三九嚴寒天,卻連外衫後背也濕了。蕪煙心疼得不得了,替她擦擦汗,勸說道:“放我下來,我能慢慢地走,你歇一歇。”
紅裳也的确有些氣力不支,左右瞧瞧,尋了個避風的雪窩,将蕪煙放下,從懷中掏出幹糧遞給他,說:“我歇歇腳,你也吃點東西,這吃食粗陋,你湊合墊墊,等有了村落集市,再好好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