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裡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身體完全融入柔軟的地毯上,每寸肌膚都得到了舒展。他很安心,認為自己是在暖爐旁邊,不然怎麼有種别樣的溫暖自胸口開始擴散。
睡夢間他看見一條幾乎将世界分成兩半的大河,早逝的父母在河的另一邊,尤裡心中并無悲傷。
因為他有種預感,他們要團聚了。
但是清晨陽光已經柔和地撫上眼睑,縱然極不情願,但到了該起床的時間,尤裡瞬間清醒。
他發現自己身處完全陌生的環境中,理應立刻做出反應和控制住私自把他帶到這裡的人。
然而面前的景象,讓工作中不擇手段、可謂冷酷無情的秘密警察完全無法正常思考。
他的懷裡抱着一位年輕女性。現在的天氣夜晚還是太冷,薄薄的毯子無法禦寒,或許因此他不自覺貼近對方,甚至抱在一起。還有可能本來就以這般親密的姿勢入睡。
尤裡記得她是昨晚在酒吧遇到的女性,自己找個地方緩解越想越氣的心情,也有讓自己身體休息一會的目的。
記得他搶了她的酒,然後她想把他帶到警察局……昨晚的記憶變成暧昧不清的碎片,其他的根本回憶不起來了。他一想就感覺後腦勺隐隐作痛,宿醉可真熬人。
說不定她是調查到自己在國家保安局工作刻意接近的間諜。尤裡在審訊室裡聽人交待過類似的手段,目光冷了下來。
卻在想到另一種更大的可能性時感到崩潰,畢竟他昨天進入那間酒吧完全是臨時起意。
自己身上還沾滿了她的香水味。尤裡忍着無法說清的異樣感,小心翼翼地起身,将控制不住顫抖的手臂從她後腦勺下抽出來。
因為這個動作,尤裡感受到自己腰部傳來隐隐的疼痛,毛毯被帶起半邊,露出女性淩亂的衣衫。
他甚至能看見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仿佛初霁的新雪,讓人忍不住觸碰。尤裡不敢細看,趕緊把毯子重新蓋好。
他迅速觀察了一圈房子,沒有任何特殊的痕迹,就是普通的獨居公寓。
他渾渾噩噩摸進衛生間,看見那已經涼掉的一浴缸的水,不受控制地想象出幾幅畫面。
因為那杯薄荷朱莉普連獨自回家能力都喪失的自己滔滔不絕和人抱怨姐姐瞞着他别人結婚一年,感情好到為了打啵把他扇飛。對方非常困擾,想把自己帶到警察局,然而值班的人根本不在。
從未處理過這種事的女性手忙腳亂下把他帶回自己家,明顯是想先照顧自己,卻被半道阻止了,這一浴缸的水和他臉上被擦幹淨的血就是證明。
然而他卻,回想起那柔軟的觸感就心跳不已。
他們昨夜發生了怎樣的深入交流不言而喻。
尤裡發誓自己再也不喝酒了。
恍惚間盥洗盆裡已經積了不少水,尤裡趕緊洗了把臉準備直面這份因自己而起的意外,正好伴随着水流聲,外面傳來些許動靜,看來她被吵醒了。
伯尼斯其實在尤裡醒的時候就醒了,她很意外尤裡在沒接受任何急救措施的情況下還能正常活動,接着聽見翻找東西造成的響動,這樣的警惕性倒符合黑手黨的猜測。
等會再“醒”過來,他會不會拿槍對着自己,說“你知道了太多給我去死”之類的?
于是她借毯子做掩蓋把沙發底存放的槍順到自己身邊,後一秒尤裡查看沙發底部,什麼都沒發現。
在适當的時機伯尼斯悠悠坐起身,和從洗手間出來的尤裡對上視線。
還沒等她開始發揮,對方先聲奪人,真誠的歉意伴随跪倒在地的動作傳入耳中。
“非常抱歉我給你…添麻煩了!請你報警,我絕對不會否認自己犯下的罪行。”
不對不是!尤裡在内心咆哮,這種情況該怎麼正确道歉啊,他這樣會給受害者造成二次傷害的吧?
那愧疚的神色讓伯尼斯瞬間明白他誤會了什麼,順勢用毯子把自己裹緊。
她眼角閃着耀眼的淚花,語氣中帶着苦澀:“沒關系,你回去吧,你的姐姐一定還在等你呢。”
反正比坦誠相待再滅口要好。
不知道他有何用處,總之先把這個誤會延續下去。
尤裡仿佛被萬箭穿膝,愈發确信昨晚的事一如自己想象。
真是有愧姐姐的養育,怎麼還有臉見她,待會自行了斷——也不行,他還要繼續秘密警察的工作保護家人。
半晌後,他莊重地開口:“我會負責的,請你和我結婚吧。”
伯尼斯試圖從那雙眼睛裡找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迹。
但是她失敗了。
“我并不需要你如此賠償,而且我和你并不熟悉,是離開這間公寓就不會再相見的關系。”
我連你的價值都不清楚,怎麼可能結婚,伯尼斯無聲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