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宴如驚自己的惡趣味作祟。
宋昱這樣低頭承認,會讓她覺得渾身痛快。
當然了,也不排除他此刻仍然是在騙她。
可哪怕是騙她,能讓他說出這種話,宴如驚也高興。
她對他的态度瞬間好了點兒,“宋昱,你應該是了解我的。”
“說狠話是留不住我的。”
“真想我留你在這兒,你得低頭才行。”
宋昱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片刻又緩緩松開。
他眼底深邃着,幽深的瞳孔中隐埋着宴如驚看不懂的情緒。
她覺得他此刻一定覺得自己沒有面子,沒有尊嚴,她看得出他不快樂。
奇怪,這樣并沒有讓她很痛快。
反倒是心裡悶悶的。
許久,宋昱舒了口氣,他扯着唇角,“好,怎麼都好。”
“你想我的頭多低都行。”
他隻有一個要求,“留我在這兒。”
“讓他走。”
宴如驚點頭,“好。”
她轉身走了幾步到門口,手搭上門把手之後卻沒按下,反而下移擰了下鎖扣反鎖。
宋昱到底想幹什麼,她已經不想再問。
沉重的話題暫時略過,宴如驚輕飄飄問了一句,“你公司的事情,用不着你嗎?”
“我在這兒一樣處理。”
說着,宋昱又補了一句,“不會耽誤你玩我的時間。”
宴如驚皺了皺眉頭。
這話其實她聽着也不舒服。
但她沒糾正他,隻是說,“最好是像你說的那樣。”
桌上的飯沒吃上幾口,宴如驚自己回了房間。
好累。
又是這種感覺。
拍戲一天一堆的動作戲和台詞要記她沒覺得疲憊。
跟宋昱這樣說上兩句話簡直像是要了她的命似的,想睡覺。
睡着了就什麼都不會想了,就會稍微輕松點兒。
宴如驚失算了。
她做了個夢。
夢裡面宋昱追在她的身後,怎麼都甩不掉。
她問,“為什麼?為什麼要一直跟着我?”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宋昱的情緒十分激動,他抱着她的肩膀,“不知道!我不知道!!”
“宴宴,我就想跟着你,一直跟着你!”
“讓你這輩子甩不掉。”
“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
宴如驚不停地問,夢裡的她顯然沒有現實中那麼不動聲色。
“你還想要錢嗎?你想要多少?你還是要從我身上得到點兒什麼?你到底要什麼?你開口,你開口我全部都給你!我隻要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宋昱的表情有些受傷,他這次像是真的沒有說謊。
“我什麼都不想要。”
“我就想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就好。”
他媽的。
宴如驚猛然驚醒,擡手用力砸了砸自己的額頭。
真是瘋了。
宋昱不正常也就算了,怎麼她做的夢都那麼不正常。
卧室的窗簾拉的嚴實,一片漆黑中隻有她大口呼吸的聲音。
到底是宋昱從前的僞裝太完美,她做夢都竟然是他的深情模樣。
宴如驚煩躁地擡手揉了揉額角的位置,坐起身子下床。
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起,看了眼時間是淩晨的三點零八分。
她被那個夢弄的再沒什麼睡意。
推開卧室的房門,她立在門口許久才邁開腳步。
客廳的窗簾敞開着,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室内的光線微弱,但勉強可以視物。
宋昱睡在沙發上,這個沙發不算太大,宴如驚本來沒覺得。
可是宋昱躺在那兒,長腿還要支出去一截。
她腳步很輕地走到沙發側邊。
宋昱似乎睡得也不太安穩,睡夢中眉頭仍然緊緊蹙着。
宴如驚悄悄蹲在沙發旁邊,盯着他的臉出神。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他了。
他的眼阖着,睫毛的影子在臉頰拉的很長,鼻梁高高挺着,皮膚似乎也不錯。
就是瘦了,瘦了好多。
真奇怪啊。
他那麼得意,怎麼還會那麼憔悴?
言修澄那家夥根本不能給他什麼苦頭吃,他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宋昱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不睜眼,這副樣子,似乎和從前一樣的乖。
心跳的聲音又強烈幾分。
宴如驚輕輕擡手,在他的唇邊點了下。
後來跟他的每次見面都搞得劍拔弩張的。
能這麼安安靜靜的待上一會兒,她都覺得是少有的放松。
不自覺地把唇角勾起,宴如驚撤了手之後緩緩起身。
還未來得及轉身,手腕忽然被宋昱扯住。
她沒吭聲,卻緊張了些。
總不會他醒着吧?
那她怎麼解釋剛才的行為?
直說他安靜的模樣讓她喜歡,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宋昱沒給宴如驚解釋的機會,他壓根沒醒。
卻呓語着,“宴宴……”
聲音很小,但依稀辨得出是在喊她的名字。
她沒動作,也沒甩開宋昱握着她手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