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驚懶得跟宋昱較勁,她沒再掙脫,但也沒配合他回握上去。
兩人行至車子旁邊,宴如驚先一步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
宋昱扶着後座敞開的車門半晌,他抿了抿唇,掩藏起眼底的失落,随後還是自己坐了上去。
車子很快發動,宴如驚撇過頭看着車窗外的景象。
她現在對宋昱的态度很複雜,時而讨厭他,時而沒那麼讨厭他。
或許在某個瞬間她會讨厭他惡心到不想跟他說話,比如現在。
但偶爾可能也會有想要原諒他的意思,比如在床上做到高潮那會兒。
馬路兩邊的樹木茂密從車窗向後退着,陽光一晃一晃打在她的臉上。
宴如驚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
早知道應該讓宋昱坐前排。
一路沉默着到達目的地,入目的是一排紅頂黃色油漆塗刷的小洋房。
宋昱從後座下來給宴如驚開了車門,照例用手抵在車頂的位置。
“這是你家?”
宴如驚瞥了宋昱一眼。
她有點兒驚訝,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宋昱和母親的生活很拮據,沒想到竟然會住在這種看起來還不錯的地方。
宋昱關上車門,“是,我在潼湖生活的時候,一直住在這兒。”
“在裡面那一棟,走,我帶你進去看看。”
他把行李箱從後備箱拿出來,單手拎着又下意識想要去牽宴如驚。
手擡起來一半之後懸停在空中,沒觸碰到她的時候他又默默收回了手。
她不太想讓他碰她。
宋昱很識趣地,把收回的手放在褲子口袋裡面,率先走了幾步在前面帶路。
宴如驚跟在他身後半米的距離,看着他在最裡面的那棟洋樓門前停下。
宋昱從口袋裡面掏出鑰匙,插進鎖孔打開大門。
小洋樓一共兩層,帶單獨的小院子,宋昱家裡顯然很久沒人住過了,院子裡面的花園雜草已經快要長到一人多高。
“我去南绛之後這邊就一直空着,可能有點髒。”
宴如驚點了點頭,宋昱在她前面把攔路的雜草都壓到一邊。
他的動作很小心,也許是意識到宴如驚可能有點後悔跟他過來。
她最愛做那種一時興起的沖動事兒。
忽然反悔的煩悶情緒加上身邊站着他這麼個愛騙人的人,難免心情不好。
宋昱能理解她。
尤其想起趙世同對他說的那句——“現在看你喝水沒準都覺得是裝渴。”
他再不敢要求她信他。
宴如驚能跟他過來,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邁上紅色實木門前的幾個台階,宋昱又找到另外一把鑰匙打開門。
宋昱把門打開一個小縫,轉頭囑咐宴如驚,“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裡面應該很多灰,我先進去把窗戶打開。”
宴如驚點點頭。
宋昱打開門走進去,宴如驚等過了會兒才緩緩邁上台階。
她站在門口的位置朝着裡面探頭,灰塵的顆粒在陽光下十分的明顯,屋子内的陳設整齊,就是全部都灰蒙蒙的一片。
一樓的客廳是偏溫馨的紅黃色調,一個很大的紅色布藝沙發放在廳中間的位置,紅木制成的茶幾和餐桌都還嶄新着。
宋昱把陽台的門窗拉開,又清出一個幹淨的躺椅,“宴宴,你先到陽台坐一會兒,那邊通風還幹淨一點。”
“我稍微收拾一下。”
宴如驚皺了皺眉頭,“怎麼不提前找人來收拾一下?”
宋昱低了低頭,“這個房子裡面的東西有的還挺重要的,我不看着的話,害怕他們給弄壞了,還是自己收拾放心。”
說着,他拉着宴如驚到陽台的位置,“你在這兒坐一小會兒,我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按着宴如驚的肩膀讓她坐在椅子上,宋昱又強調一遍,“我很快就好。”
宴如驚沒吭聲,宋昱又轉身出去。
她隔着個玻璃門看見他在客廳裡面彎着腰撲掉沙發上的灰,稍稍愣了下之後又慢慢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
潼湖的天氣要比南绛稍微低一點兒,沒那麼熱。
但太陽很大,照在人的臉上暖洋洋的,空氣稍微幹燥了點兒,沒什麼悶熱的感覺。
宴如驚仰了仰頭,墨鏡戴在臉上并不會覺得陽光刺眼。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陽光烘烤樹葉的淡淡焦香,微風帶來的涼意和陽光的暖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
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她還挺喜歡這邊的氣候的。
比南绛那邊舒服多了。
陽台的空間很大,三邊都被複古的格子落地窗圈着,外頭是側邊的院子,石闆磚的縫隙長處不少的雜草,半黃的落葉積了滿地。
宴如驚恍惚了下,雖然這個屋子很久沒人住過了,但明顯感覺到房子裝修時候的用心。
她似乎能想象到,宋昱小時候那會兒在外面的院子裡面踏着楓葉亂跑的景象,他的家人就這樣坐在陽台,或者烹茶,或是聊天,偶爾透着窗子喊他慢點。
不應該啊。
如果是這樣幸福的家庭氛圍,後來為什麼又會變成那麼慘的模樣?
母親生病是真的,缺錢也是,但這房子确實是他的,這處房産估值也應該相當高。
宴如驚偏頭又看向屋内,宋昱正蹲在茶幾旁擦着桌面上的灰。
看得出,就算家裡不和睦,他的生活也算優渥。
到底為什麼?
遇見她那會兒,他怎麼過得那麼慘?
還是說,他從一開始就在騙她。
包括自己沒錢,也是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