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城聯盟駐軍處，陳百舸将失蹤老人的遭遇和海底的異常向羅康彙報，鑒于聯盟軍隊與南翎的微妙關系，他略去了與南翎少城主的交往情況，表面上說受好友邀請出海打魚才有種種發現。

章魚爺爺的芯片也被他妥善保管，沒有向軍隊的任何人透露，弄清事情真相後要把它完完整整交給阿花婆婆。

陳百舸的彙報盡可能詳細，羅康一開始坐得筆直聽得很認真，後來坐姿越來越慵懶随意。陳百舸很是不解。

“羅司令，海底的形勢刻不容緩，一旦變異物種泛濫，被心懷不軌的危險分子操控，那整個基地聯盟都将陷入危險之中。還請您批準我即刻展開調查。”陳百舸言辭懇切地強調徹查的迫切性。

羅康變換姿勢，由坐着變成躺倚在辦公椅上，兩手交叉在腹前，大拇指放松地互相攪動，雙腿交疊在一起，像躺在按摩椅上的姿勢。隻要面前沒人，他看樣子毫不介意直接把雙腿架到辦公桌上。

“這件事你就當作不知道，多餘的話不要問，多餘的事更不要做，你要做的隻是服從，明白嗎？”他用不輕不重的語氣對稱百舸說道，羅康諱莫如深的态度令陳百舸驚訝。

“可......”陳百舸還沒來得及發出質疑，就被羅康支起身子嚴厲地大聲喝止：“夠了，我說得已經非常明白了，這個位子你不想坐有的是人排着隊等呢。”

看出羅康絲毫沒有與自己溝通的意願，陳百舸胸中一把火直燒喉頭，差點要沖上去拍桌子吵架，但他克制地極好，心想這件事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海底基地背後無疑有高層特權者的參與，羅康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對于海底基地的秘密活動他是包庇默許還是怕惹事上身，他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

申請不到人手和設備援助調查，陳百舸無奈退出辦公室，打算另尋辦法。

驚險的海上活動結束後，柯宥拉上章有逸第一時間找段成分析情況。

在柯宥看來，段老頭是橫跨兩個時代的人，他從大災難前的繁榮時代走到現在，經曆豐富，見多識廣，往往能提出不同的見解。

維修站門前樹影婆娑，象棋桌被樹蔭籠罩。段成對章有逸孝敬自己的養生茶很感興趣，正端着一隻搪瓷茶杯細飲。

“段師傅，您知道海上多危險嗎，漁船被劍魚群圍攻，柯宥潛水差點被烏賊群困住，返程還有大鲸魚，幸好它一點都不兇，要不然我們就回不來了。”章有逸繪聲繪色地向段成講述海上的兇險。段成一點不為此感到驚訝。

“師父，是一隻變異章魚幫我們趕走了劍魚群，它其實是一個失蹤老人變得，陳百舸認出了他。”段成舉着茶杯的手一頓，露出驚異的目光，柯宥看到目光獲得了鼓勵，繼續往下講。

“海底深處建了一個基地，基地上方還有烏賊群守衛，有一隻變異大王烏賊，它和保護我們的章魚爺爺一樣會講話，但是它敵視章魚爺爺，說它是叛徒，并阻止我們接近基地。”

“章魚爺爺為保護我們獨自抵禦烏賊的攻擊，受了重傷，隻留下一張藍色芯片就沒有了呼吸。章魚爺爺失蹤後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在一片沙灘上，那時他記憶模糊，看到我們才想起自己的身世。那片沙灘有很多變異生物的骸骨。”柯宥努力調整情緒，緩緩向段成講述了這段留有遺憾的遭遇，他始終為沒能挽救章魚爺爺，送它與家人團圓而遺憾。

段成放下茶杯，重重歎了口氣：“都是人造的孽啊，人生來就向往自由，可他們偏偏要剝奪這最珍貴的東西，人将不人，基地聯盟遲早會遭遇一場大變。”

“師父，難道您知道海底基地背後的動機？”柯宥覺得段成的話裡有深層的意義。

“大災難以前，我曾是一名科研人員，從事人類意識研究。當時學術界前沿發現人的意識可以編輯篡改，使人的思想打上烙印，而意識的主人一生都會信奉被改造過的意識。”

“給意識一個載體，意識還能被移植。這一發現引起社會的強烈關注，輿論兩極分化。一類人支持研究意識編輯技術，他們認為這樣有利于完善人格，将忠誠、勤勞、樂觀、堅韌等美好品質編入意識，社會犯罪率就會大大降低，從而建立一個和諧友愛的大同社會。”

“而另一類人堅決反對這項技術，因為他們相信人是獨一無二的，擁有自由自覺的權利，應該放任他們後天自行成長養成，令他們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信奉自己樂于信仰的，認為這才是獨立人格。人的意識神聖不可侵犯。”

“如果要你們選，你們會支持哪一方？”段成問已經連連吃驚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