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從來沒有向柯宥講過大災難前他的經曆,隻講過一些以前的事物、先進儀器和相關的理論設想,柯宥隻當他大半生都是從事維修的老工人。柯宥沒有想到段老頭以前竟然是從事科研的,而意識領域的探索,他更是沒有聽說過。
就現在的科技水平而言,人一旦患上精神類疾病,是無法醫治的。因為藥物匮乏,相關技術和理論也停滞不前,心理治療幾乎已經絕迹了。更遑論意識,意識是人生來就有的,不用花費一米一面,不會有人想要去優化它。需求是科研發展的第一動力,科技與人的的衣食住行息息相關,意識是無人問津的領域。
章有逸混迹學術界,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類似的研究,他也想象不到眼前平平無奇的維修老漢曾經是站在科研前沿的人。
段老頭提出的選擇,令兩人感到新鮮,他們陷入了一場頭腦風暴,而段老頭在一旁靜靜聆聽,時不時投去鼓勵的目光。
“我覺得第一種想法很好,可以将惡人改造成好人,讓暴戾的人變得溫和,沖動的人變得理智。還可以根據職業的不同,培養性格與職位高度匹配的員工,大家各司其職,社會豈不氤氲着一派祥和之氣。”章有逸發表見解。
柯宥:“人與生俱來都在追求自由,哪裡有反抗哪裡就有壓迫。意識是最私密的、個人的東西,無法被完全揣摩和洞悉。改造意識,會限制意識的多樣性和創造性,不利于人的發展。對待每一個獨立的生命,我們不應該懷着敬畏和悲憫嗎,同情他的遭遇,關懷他的情緒,這是從人心出發的,而不是所謂優化意識的加持。”
“接受過意識編輯的人并不會覺得自己與正常的自然人有什麼區别,他能安然接受自己在社會中的分工,如果人人都能像這樣安居樂業,社會就不會兩極分化,有那麼多艱苦度日的人。”章有逸無比向往和平安樂的烏托邦社會。
“總有人保持清醒,作為少數沒有接受意識編輯的人,他們是否具有某種特權,把他人變成任由自己操縱的傀儡。這種技術越發達,效果越好,越是會引來野心勃勃的弄權者的觊觎,以少數人控制大多數人,人的自由自覺被遏制,價值與尊嚴被踐踏,連抗争的意識都沒有了,這才是最可怕的。”柯宥不看好意識編輯技術的發展應用。
“關鍵是要建立合理的制度,嚴格控制意識編輯技術流程,有計劃地應用,絕對不可以濫用。啟動意識編輯之前必須征得意識主人的同意并且植入符合意識主人心願的烙印。”章有逸補充道。
“呵呵,年輕人思路活躍,很有想法。你們差不多都說到點子上了。”段成笑眯眯地分别拍了拍柯宥和章有逸的肩膀。
“當時學術界為是否要大力發展意識編輯技術而争論不休,正如你們一樣,出發點不同,無論是從倫理道德角度還是人文關懷角度,有支持的聲音就有反對的意見,吵個不停。新事物的出現往往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段成開始回憶他從事意識研究的那段時光。
那一年是決定整個項目成敗的關鍵一年,段成參與的意識移植項目取得了突出進展,他們發現了一種質地純淨的火山晶石。
它在火山爆發時形成,由溫度達超過一千攝氏度的熾熱岩漿遇到湍急的流水洗滌冷卻凝固而成,是一種黑曜晶石。質地越純淨,越适宜用于制作意識載體。
項目組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找到了一塊形狀不規則,半米高,重256斤的純淨黑曜晶石,它泛着暗黑的光澤,内裡散發出淡淡的暗綠色光芒。
為獲得普适性的研究成果,項目組進行了控制變量實驗,他們将黑曜晶石切割成不同的大小充當意識的載體。
盡管外界對于意識編輯技術有極大的争議,仍然不妨礙科學前沿的研究腳步。科技的進步往往伴随着犧牲,還有前期大量實驗的鋪墊。
他們征集了100人作為志願者進行實驗,第一步就是将意識上傳,變成可編輯的程序。
志願者接受麻醉,躺在脈沖儀器床上,頭戴一個高精度信号波捕捉頭盔,頭盔上用十幾根信号傳導電線連接電腦分析儀。
啟動脈沖,釋放的強烈沖擊電波刺激大腦高速運轉,信号捕捉頭盔将腦部活動捕捉并傳輸到電腦分析儀上,但遭受了強力沖擊波的人腦即刻就會被宣布死亡,志願者會變成無知無覺的植物人。
電腦分析儀将接收的信号波存儲并進行譯碼和重新編碼,轉化成人類可編輯的程序,根據信号波捕捉的多少可以判定意識被記錄的程度。
如果意識是殘缺的,按照與志願者訂立的協議,随即編入合志願者心願的要素,到這一步就完成了意識的上傳工作。
意識編輯的關鍵的技術問題在于給意識找一個合适的載體,通過載體再将意識植入人體,使人腦再度複蘇,才算實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