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姝茵送蘇橙月到樓下的站台，往她手裡塞一小盒藥膏。

随手撥弄一下随風飄起的長發。

“橙月的頭發也長這麼長了呢，”她的視線落在蘇橙月的發稍，“平時紮馬尾都是可愛的樣子，今天這樣放下頭發竟然有那麼一丢丢的女人味……”

她打趣的口吻濃重。

蘇橙月輕笑，視線卻是留在手上的藥膏，下意識反應是給葉淩楓的。

她掩飾内心的為難。

幫忙送過幾次之後，現在預感不是最後一次，她也隻能學會放開，“這藥膏是給葉淩楓的吧？”

“嗯嗯，我跟他打過招呼了，他知道是我送的。”徐姝茵春風滿面，音色從未有過的溫柔。

蘇橙月的心沉了下，但還是繼續選擇接受，“得吧，等下幫你拿給他。”

“橙月，抱抱。”

徐姝茵對她張開手臂。

蘇橙月莫名其妙，但回抱了她，“怎麼啦？”

“沒事，就是很久沒有抱抱了，覺得好像有點陌生。”

“……”蘇橙月頓了下，鼻頭發酸，說不出話。

徐姝茵放開她，回憶從前，“是我們變長大了嗎，我怎麼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沒有以前那麼密不可分了呢。”

“……”蘇橙月也有同感，但她不好發言，因為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心裡有歉意，可沒有辦法說破道歉。

兩人站在冷風中沉默。

公交車駛來了，徐姝茵送她上車，給她刷卡，“把外套扣上吧，小心着涼。”

“知道啦。”

徐姝茵下車，站在站牌邊往車裡看。

蘇橙月坐下扣上扣子，扣完發現徐姝茵在看她，她揮手示意她快點回去。

她在外面搖搖頭，眼睛有些紅紅的。

蘇橙月低下頭，眼淚直接就糊了雙眼。

自責的情緒随她回到漫河還沒能褪去，她心情不太好的走進林蔭道。

快到葉淩楓家時，往他樓上陽台看。

徐姝茵說跟他打過招呼的，那他應該是在家的吧？蘇橙月看向他家緊閉的大門。

她不敢按門鈴，隻好發信息給他。

他問，“有事嗎？”

“你的東西到了，出來拿一下吧，我到你家門口了。”

“……”

“對了，下來前能幫我拍一下林燕翔送過來的那盆仙人掌的視頻嗎？”

“……”

沒有得到回複，蘇橙月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外等。

一會兒，二樓陽台上站出來個人影，是葉淩楓。

他在二樓叫她。

她擡頭，眼睛鼻子紅撲撲的。

不懂是凍着了還是憋眼淚憋出來的，看得他直擰眉。

“要上來看仙人掌嗎？”他邀請。

“不了，錄個視頻就行。”她說完低下頭去。

等她再往陽台上看時，上面已沒了他的身影。很快他開門出來。

單手托着那盆林燕翔送過來的仙人掌。

她驚訝，“不用這麼麻煩的。”

“我不做那種好事，”他舉到适合她拍視頻的高度，臉色不太好看，語氣也很差，“自己拍。”

蘇橙月才後知後覺他話裡的意思，有點噎着了，摸出手機來打開相機。

十分認真的樣子，很可愛，葉淩楓看着氣消了一半，換隻手托仙人掌。

蘇橙月對着仙人掌錄，錄到一半的時候，發現把葉淩楓的手也錄了進去。

她本來想避開的，但是他的手第一次這樣清清楚楚的在眼前呈現，從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開始，那青筋纏着幹練精瘦的肌肉一路延伸至指節骨。

幹淨的指甲剪平齊肉，修長的五根手指穩穩地托住仙人掌……

她看着看着，忘了錄仙人掌。

看着看着，她的臉頰慢慢被燒紅。

心虛的同時，私心作祟，她快速點了結束，重錄，整個過程避開他的手。

殊不知，這一切在他的注視下進行，氛圍慢慢的發酵，變化。

一些提心吊膽的悸動，又明顯又隐秘，極力掩飾但又按捺不住。

操作完，她隻覺得在他面前幹了件壞事，連心跳都是錯亂的。

如果再來一次，想必是沒有那個勇氣了吧。

她把手機捂進口袋裡，咬唇佯裝鎮定，說，“錄好了。”

葉淩楓看着她不說話。

她一下都不敢跟他碰視線，腦子在拼揍快要想不起來要問的話。

“林念讓我幫忙問下你，後院仙人掌的花期，她還托我問你，能不能過來看。”

“她跟誰過來？”

蘇橙月搖搖頭，“應該是一個人過來吧。”

葉淩楓沉默片刻，說，“我家後院可不是共享花園。”

“……知道了。”

“可以換另一種方式看。”

“……？”她擡頭看他。

“讓她找陸思绮。”

“……”蘇橙月意會的點點頭，又問他，“我看到你發朋友圈的受傷視頻了，怎麼回事呢？”

比賽臨近，她心裡一直惦記着這件事，就怕跟哥哥一樣會有什麼後遺症。

葉淩楓看着她回答，“太喜歡了，難免受傷。”

“……”

明明說的是腳傷，她聽着卻像是在說情傷，還隐隐約約跟她有關似的。

而且他說，“林燕翔惹你受傷過嗎。”

蘇橙月聞言，剛恢複正常的臉色不禁又被燒紅，不懂該怎麼回話才好。

她不說話，他不死心，“有嗎？”

“……有啊，”蘇橙月心虛，詞句不清的略過，加上應激反應，掏出藥膏往他手裡塞。

見她想跑掉，葉淩楓伸手攔住她，“什麼意思？”

蘇橙月差點撞上他橫在面前的手，及時刹腳，心砰砰直跳。

臉色由紅變白，“姝茵給的。”

葉淩楓突然沉默，被點着的嚴肅的味道，跟着他的火氣直直蹿起。

“不是叫你别插手我的事嗎。”

蘇橙月心裡哽咽，但是她才不會給他知道，她很傷心呢。

經過這麼多次的考驗，她已經不想再當那個把控不了自己情緒的小女生了。

她試着佯裝輕松的一笑，說，“順手幫她帶一下，有什麼關系嘛。”

說完，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酸澀。

葉淩楓不說話，好像在盯着她看。

這讓她意識到，她剛才漏洞百出。但是管不了那麼多了，哪次靠近他不是緊張到心裡發慌，生怕他窺見她心裡的小秘密的。

不敢再多呆一會，她動身離開他。

葉淩楓想解釋什麼，沖動地一擡手，藥膏滑落掉地上。

始終沒開口，他隻能往回咽，咽下這晦澀難忍的情緒。

她逃得急，根本不回頭理他，隻有那放下來的頭發飛起時，發梢拂過他的指尖。

稍縱即逝的感覺，就像她每次的若即若離。

她的頭發快長到腰了，放下頭發的她，可愛中多了一絲溫柔和成熟。

發絲很順很軟，跟她的性格相融。

葉淩楓斜視地上的藥膏，無心撿起。

“我根本不想碰别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