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顔仰着頭,瞅着她認真的臉看了半會。
茜不是人類,這一點大家都知道,因為從一開始,她就向他們表明了她的種族。
還有一點就是,茜這個人,在對待他們的時候,其實很坦誠,要麼選擇不回答,要麼會繞着問題來回答,很少撒謊。
她們面對的是一個格外危險,卻意外坦誠的敵人。
良久,道顔說,“你們把安羽抓來,就是為了讓他給你們研究這些項目?”
她問,“安羽的執念呢,又是什麼?到底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一個冷血的人。”
茜眉頭不着痕迹的擰了下,卻還是如實回道:
“他不配合,我們隻能将他投進這個他自己編造的程序中,可即便我們按照他的記憶給他制造的沈涵,一遍一遍的去完善,他總能發現那是假的。”
想了想,茜繼續道,“我們隻能給他一段新的記憶,一段沒有沈涵的記憶。安羽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這都是根據演算得出來的結果,如果說他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那大概是因為他的記憶中少了沈涵吧。”
道顔低聲啐了句,“自食惡果。”
是的,這個虛拟程序其實是出自安羽的手。
安羽當初研究這個虛拟世界遊戲,是準備用來給他們玩拟真虛拟遊戲,日常格鬥訓練用的。
一開始的編程代碼方夢澤還看過,後來還求安羽給原代碼她研究過,所以方夢澤能黑進這裡。
但後來茜出現後,安羽和她合作,之後的編程,就變成了人類無法理解的東西。
茜道,“我并不想為難你們,可你們的出現,正在破壞這個世界,在我們還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前,我們不能讓你們毀掉這裡。”
她蹲下身體,與道顔平視,目光認真,語氣甚至帶着點請求的意味。
“道博士,我代表我的種族向你提出合作請求,我們可以雙赢的。”
兩人對視數秒。
良久,道顔面無表情回道:“可是假的,終究就是假的。”
再怎麼真,它也是假的。
正如安羽能發現得了給他的沈涵是假的,她最終也會發現給她的母親是假的。
“我的母親已經死了,死了就是死了,我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道顔的母親早在道顔十歲的時候意外去世,因為這個意外與她有關,以至于道顔一直放不下。但是父親和繼母對她很好,所有人都在向前看。
茜臉上的笑容滞了下。
“真實的與虛假的很重要嗎?真的沒有了,那這個假的,不就是真的了。”
她站起身,離開前又道了句,“道博士,我們是誠心的,希望你能考慮。”
道顔看着審訊室的門關上,冷臉凝了許久,她才呸一句:
“誰家的誠心是靠綁架威脅人的啊。”
特麼的要不是清楚他們的真面目,差點就要被她感動說服了。
在現實世界裡,她有沈涵這個死黨靠山,有一群可愛的小夥伴(安羽除外),還值得敬重的上司,有愛她的父母,她為什麼要活在這個本該是遊戲的世界中?
良久,她喃喃道了句,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監控裡的人聽。
“唉,人啊,總不能活在過去的。”
叩叩——
陸離敲了敲安羽實驗室的門,等了幾秒,裡面的安保才打開門。
陸離步伐匆匆走進門,立在安羽的病床前。
“部長。”
安羽正給自己注射着一支醒腦的藥劑,聽見人走進來,擡頭瞅了眼,又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抓住的是道顔?”
陸離回道,“對,道博士現在關在審訊室,部長希望怎麼處理她?”
安羽擱下藥劑空管,這才轉過頭看着陸離,聲音聽着有些冷。
“道顔還是很有用的,先策反她,如果無法策反,那麼……戴着手鍊腳鍊也能做實驗的嘛。”
陸離眉眼浮上半分詫然。
“如果道博士她不配合呢?”
安羽冷哼一聲,臉上的神情如臘月寒冬,讓人有種打哆嗦的沖動。
“我們的道博士有一副菩薩的心腸,帶着人命的事情,怎麼會不配合呢。”
陸離聞言愕了下,半會點頭了然。
“明白。”
她剛想轉身離開,又被安羽叫住。
陸離回過頭,看向安羽,以眼神詢問還有什麼問題。
隻聽他們一向說話清晰,語調冷漠的部長,這會兒聲線壓得有些低,以及淡淡的不自在。
“那……那個女人呢?”
陸離一臉不明所以。
“哪個女人?”
“沈涵。”安羽拉了拉被子,似乎掩飾自己的不自然般,他問道,“她又跑去哪了?”
陸離認真回道,“監控儀監測,飛行器棄在東城區的DM街道,目前正在該區域排查。”
安羽“哦”了一聲,似乎沒多在意。
他道,“将她逃出三鴉圍捕的監控發給我。”
“是。”
陸離當即點開光腦,手指一點,轉身離開前,她又問了句,“部長還有别的命令嗎?”
安羽揮了揮手指,示意她可以下去,順便讓守在實驗室内的安保也下去了。
聽着實驗室的門關上,安羽才打開光腦,點開監控儀的視頻。
那個女人破窗而出,動作行雲流水,玻璃濺出的碎片,飛散的長發,那張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精緻容顔,以及緊抿的紅唇……
隻不過短短一兩分鐘的監控,他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他不自覺伸手撫上唇角,上面似乎還殘留着那個女人的氣息,很細膩,很……柔軟……
她的手也很軟,還有,有點涼,沁涼的溫度卻莫名讓人胸腔一熱。
指尖滑過的觸感清晰的在他腦海裡浮現。
安羽的臉頰飄起點點不自然的紅暈,腹部燃起熟悉的灼熱。
不知道想起些什麼,他緊接着又倏地沉下臉來,似惱又羞的伸手隔着衣服用力搓了幾下腹部。
幽暗的雙眸緊緊的盯着下半身半會。
“可惡!”
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