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在他幾步外站定，先看了眼道顔，确定她沒事才松了口氣。

她擡頭凝視着臉色慌張不安的安羽，眼裡并沒有責怪之色，更多的是不安與心疼。

安羽見狀越發的慌。

“他……他剛剛就在這裡，不是我幹的，是他，不是我，我沒有傷害她……”

道顔邊哭邊說，“沈涵……他要删除我的記憶。”

沈涵又走進一步，對安羽道：

“對，我相信你，你不會傷害我們的，你先放下藥劑好不好？”

安羽急急解釋，“不是我，是他，不是我。”

接着，他望着邊上的光屏數據，又望一眼手上的藥劑，愣住。

沈涵看着他那副迷茫不安的模樣，隻覺心口頓如重壓，眼眶紅了紅，她上前兩步。

“安羽，沒有他，隻有你。”

她繼續說道：

“讓監控下線的是你，支開老楊的是你，綁架道顔的是你……”

安羽定定望着雙手，接上她的話，“給礦泉水注射安定的也是我，這一切都是他……不，都是我的做的。”

沈涵試探着握住他手，“看着我，安羽。”

安羽聽話擡起眸，紅着眼眶注視着沈涵被淚水浸濕的雙眼。

沈涵微微扯起抹安慰的笑容，将眼淚眨回去，輕聲道：

“沒關系，沒事的，所有的事情都有辦法解決的，你現在要做的是，放開道顔……”

“不。”安羽打斷她的話，“沒辦法解決了。”

“當然可以解決的。”沈涵望着他，眼淚終是沒忍住落下。

“不。”安羽頭一回甩開她的手，後退一步，“已經不能回頭了，你要離開我了，我不能讓你離開的，這些事情，本不應該讓你知道，不過你很快就會将這些不好的記憶都忘記掉。”

沈涵滞了一下，看着他手上的注射器，臉色微變。

“你竟然又想拿這些藥劑控制我？”

安羽搖頭，“我不會，可他會。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可知道真相，對你來說隻會帶來災難。”

沈涵搖頭，泣不成聲。

安羽指着光屏道：

“這個實驗在虛拟世界裡得到很好的驗證，理論和實驗來講，都沒問題的。”

沈涵擡手抹了把眼淚，哽着喉頭道：

“你說得沒錯。但是……也有可能會害得道顔記憶錯亂讓她瘋掉，或者搞壞了她的腦子。”

她吸一下氣，“我們不能冒這樣的風險的。”

安羽偏頭想了下，“可是，這個風險與枯樹島計劃相比……”

“不不不……”道顔哭求，“沈涵，救我，我好害怕好害怕……”

沈涵對安羽伸出手，“既然你要讓我們忘記，那就先讓我忘記吧。”

安羽身體僵住。

沈涵走到他跟前，舉起白嫩手臂，“先從我開始吧，要不然，我是不會讓你傷害道顔的。”

安羽握住注射器的手一縮，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隻聽沈涵繼續道，“既然可以忘記，那你就讓我把虛拟世界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忘記吧，這樣，我就再也不會想起你拿着槍對着我的樣子，我就再也不會想起，你對我開槍的樣子。”

安羽聽見她的話，瞳孔一顫，“我……不是我……”

沈涵握住他握注射器的手，對準自己的手臂，“紮這裡吧，反正在虛拟世界裡，你也是這麼對我的。”

安羽搖頭，眸子裡閃過受傷和難過，“不是我……”

“既然你不動手，那我自己來吧。”

沈涵說着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注射器，朝自己的手臂上紮下去。

安羽見狀瞳孔放大，立馬伸手想截住她的動作。

沈涵手中的注射器倏地拐了個彎，一把紮進安羽制止她的手上。

安羽一時沒反應過來，傻傻的看着沈涵的手，才後知後覺的擡起頭對上沈涵泛着水霧的雙眸。

他專注的看着眼前的人，眼底裡翻湧的癫狂片刻安靜下來，身體順勢向前傾倒，頭枕在沈涵的肩膀上，薄唇輕啟低喃了句：

“别……别離開我……”

沈涵扶住他，安撫道：

“我們，會将所有問題都解決掉的，一定可以的。”

*

道顔推開隔離室的門。

安羽眸光轉了下，見到來人，沒有出聲。

道顔點開光腦，在打開的光屏上操作幾下。

“你這個狀态多久了？”

安羽沉默了半會，才出聲回答：

“在虛拟世界裡，沈涵出現之後。”

“你一直能看到他？”道顔問，“那個三鴉的部長，安羽。”

“一開始是見到他的聲音，漸漸的才看到他。”他頓了下，垂下眼眸，“他不光是三鴉的部長。”

“那他是什麼？”道顔定住視線看他。

安羽又沉默半晌，沒有說話。

“你精神分裂了，安羽。”道顔沉聲說道，“你出現了第二人格，而你的第二人格，心理扭曲、陰暗……”

道顔說着忽地頓住，然後用一種較輕松的語調說：

“當然，我覺得你原本心理就不多正常，小氣巴啦記仇自戀别扭黑暗。”

安羽擡頭瞪她一眼。

“如你所說的，那不是什麼邪惡第二人格，那就是我。”

道顔歎了口氣，将話題拐回來。

“在虛拟程序裡，你除了F134項目和流水項目、記憶篡改，還有什麼？”

他看着道顔手指在光屏上點來點去，說道：

“如果你要記錄，我可以把這些項目的所有内容複述出來，包括參加這些項目的人。”

道顔将視線從光屏上移開，她望着臉色異常難看的安羽又歎了口氣。

“我不是在記錄，相反，我是在防止我們現在的對話被記錄，所以，我剛剛将隔離室内的監控關掉了。”

安羽眼裡露出丁點詫異與疑問。

道顔回答他疑問，“這是裴隊的意思。我們并不關心你變異的事情，我們關心的是你的精神狀态。”

異能者的誕生本身就是一種基因的變異，比如沈涵他們，成功褪變後，基因序列與人類基因相差極大，參加鳳凰計劃的他們，早已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再怎麼變異，他安羽還能真的變成一個怪物不成？

他們更憂心安羽的黑暗人格。

正如這個隔離室，根本關不住安羽，隻要他想，他随時都有辦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