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枯樹島計劃。”道顔詢問，“在虛拟世界裡，你是不是在研究枯樹島計劃？”

安羽斂起眸光，搖頭，“沒有，我的主要工作是F134和流水項目。”

道顔沉吟一下。

“所以，虛拟世界裡知道枯樹島計劃的人，全死了。”

頓了下，她問安羽，“我想你已經研究分析過自己的變異基因，是可逆的還是不可逆的？還有，對你有什麼負面傷害？或者，你出現什麼異常能力？”

安羽眼神閃了下，“目前看來是不可逆轉的，至于其他，目前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這個血清，确實影響到你的腦子，讓你精神分裂。”道顔順着他的話分析。

安羽冷冷撇她一眼，似乎對她的話語用詞有些不滿，不過懶得出聲反駁。

沉默幾秒，他忍不住低聲問道：

“沈涵呢？”

道顔直言道：“在跟大夥解釋你綁架我的行為，你出現這個情況，裴隊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剛跟華亭他們對好口供，現在又得改了吧。”

安羽聞言垂下眼眸，手肘撐在大腿上，雙手捂住臉，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超壓抑的低氣壓。

道顔見他仿佛就要哭出來一般，撇了下嘴。

“随便說一下，雖然你沒有道歉，但我還是說一聲，我不跟病人計較。”

安羽移開手掌，瞅她一眼，幽幽開口：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虛拟世界裡給我打了什麼血清。”

若換成正常世界，又或者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他現在都廢了。

道顔：“……”

行吧。

下的量确實是大了那麼一丢丢。

她心虛的摸摸鼻子，清咳一聲緩解被抓到做壞事的尴尬：

“咳……那啥，要是沒有我，你敢保證你現在能理直氣壯跟沈涵說你跟茜什麼都沒有？”

一旦找到理由，她理直氣也壯，繼續道：

“你還得感謝我，不然沈涵早就甩了你了。”

頂着安羽準備刀她的眼神，道顔一邊擺手一邊打開門，“不用謝，我們就當扯平了。”

說完啪一聲關門離開。

安羽呆呆的坐在床邊，連姿勢也沒怎麼變過，就這樣等到了深夜，也沒等到他想見的人出現。

其間飛船又進行了兩次短距離跳躍，按照這個速度預計明天就能到達下一個長距離跳躍點。

他望一眼牆上的時間，很晚了，她不喜歡熬夜，這個點應該睡了吧，也許躺在床上失眠，也許在考慮怎麼離他遠遠的，也許已經在寫解除關系報告了……

她肯定不想再看到自己一眼。

身心煎熬間，安羽以為沈涵不會來看他的時候，隔離室的門忽地被打開了。

像是有感應一樣，安羽下意識的擡起頭看向來人，沉寂的雙眼蓦地亮起。

他随即站起身，想上前幾步，又擔心吓到她一般不敢挪動雙腳，小心翼翼喚了聲，“沈涵。”

沈涵一手拿着托盤，另一手順帶上門。

她走上前，把桌面上另一個動也沒動過的食物移到另一邊，将手上的托盤放在桌面上，示意他過來。

“吃點東西吧，你一整天都沒有吃過。”

她端起一杯豆奶，遞到他面前，“先喝一點暖暖胃，剛打出來的，大家都搶着喝，我試過了，很好喝的。”

安羽眨着雙眸專注的看着她，眼前的人眼圈有些紅腫，說話的語氣很輕柔，就像——

擔心刺激到他那般的小心。

安羽眼神深了深，他接過杯子順手又擺回托盤裡，緊接着一把将沈涵扯進懷裡。

“對不起。”

沈涵歪了歪頭，聽着他沙啞的聲音，眼神沉了沉。

“道顔說，你精神分裂了。那個黑暗人格，并不是你……沒關系的，有病我們就治，你和道顔是我認識的所有人中最聰明的人，總會治好的。”

安羽垂着頭，低低的聲音落在沈涵的耳畔。

“如果那就是我呢，我就是這樣的人呢？”

沈涵抿了抿嘴，半會推開他問道：

“那我認識的那個安羽呢？他不在了嗎？那個善良、溫柔體貼的安羽不在了嗎？”

安羽滞了下，伸手握住沈涵的手指，“隻要你在，他就一直在。”

沈涵阖了阖眼，擡頭對上他深邃的視線。

“安羽，你是在威脅我嗎？”

安羽緩緩搖頭，灰煙色的眸子一片深沉。

“你就是我的善良我的良心，隻要你在，我就永遠都是你們認識的那個安羽。”

沈涵默然一下，她問，“那他呢？那個三鴉部長呢？他是什麼？你放大的邪惡二重身嗎？”

室内沉寂半會。

安羽定定凝視着她，說道：“你不喜歡他，他不會出現。”

沈涵卻道：“可你現在根本無法控制住他不是嗎？”

安羽又陷入沉默。

半晌他低喃出聲，“不管我變成什麼樣的人，有一點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他捏緊沈涵的雙手，直直看進她的眼裡，“我喜歡你，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沈涵心頭蓦地被輕扣下，剛想舊事重提他開槍的事，卻聽見安羽又委屈說道：

“可是你從來沒有說過，你喜歡我，下手更是從來都沒有留情……”知道的他們是情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仇人。

沈涵僵了下，微微低下了頭，低聲回道：

“對不起，安羽，大概我的喜歡還停留在發小的階段上，所以我才想和你先退後一步，重新開始。”

頓了下，她道：“最近發現太多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之後會變成什麼樣。”

安羽收緊了手，眼底再次湧上陰暗，他語氣堅決道：

“其他所有事情我都可以聽你的，但是分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你隻要邁出一小步，一丁點兒的喜歡就可以了……不，你即便站在原地，不喜歡我也沒關系，隻要不讨厭我就行……”

他自己會走向她，不夠喜歡，那便由他來補足。

沈涵手被握得有些痛，可她不敢抽開，她害怕刺激到眼前情緒又開始不穩的人。

“行吧，這個問題我們先放一放，我們會找到合适的解決方法的。”

見沈涵終于妥協，安羽提了幾天的心緩緩放下，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他再次将沈涵摟進懷裡，用輕得幾近聽不真切的音調低喃：

“隻要你不離開我，所有事情，我都可以解決。”

沈涵睜着雙眼，定定的看着窗外的太空，半會認命歎息一聲，垂在兩側的雙手猶豫一下回抱住他，無奈的又歎出一口氣。

她心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決的，比如他現在的變異，比如——

枯樹島計劃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