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進行第四次長距離定點跳躍。”
裴越的聲音在整個飛船裡響起。
“道顔和老楊負責。”
道顔站起身,擡手拍拍坐在她身旁一聲不哼的沈涵,輕歎一聲轉身離開治療室。
水湶望一眼臉色平靜的沈涵,以及癱在病床上玩光腦的方夢澤,他清咳一聲找話題問道:
“咳那啥你們今天不用訓練啊?”
方夢澤頭也不擡回答,“要寫報告。”
水湶:“……”
直接撂筆不幹。
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個連臨時工都不算的人,為什麼要跟着他們一起寫什麼狗屎報告。
他扭頭望向沈涵,猶豫了下才說道:
“我不知道應該要說些啥……”
沈涵掀起眼皮望水湶一眼,“難得你也有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
“……行吧,知道你心情很差。”水湶撓撓頭,沒在意她的話。
想了想,他道:
“我們都是進入過二層的人,隻有我們這些真正在二層待過的,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二層的壓抑。天天被子彈追着打,精神高度緊張,精神有點問題很正常的……很難解釋,那個人是你,又不是你。”
方夢澤瞄他一眼,打斷他的話,“你這麼說,反而挑起我的好勝心。”
水湶:“……我意思是,在我們沒拾起記憶碎片之前,很難去解釋我們自己的為人,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他對沈涵道:“我可能形容得不夠貼切,道顔比較會說這些。”
沈涵又看他一眼,“我理解你的意思。”
水湶搖搖頭。
“不,我的意思是,不是說安羽在這裡還是個壞人,他内心其實是好人。”
頓了下,他可能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說出口的話,補了句,“……在某些層面上是好人。”
沈涵:“……我明白。”
“在這件事情上,你也是受害者。”方夢澤問礦泉水,“你還給他說話?”
水湶攤攤手,“隻是讓我多睡幾個小時而已,又沒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他舉例道:“相比在虛拟世界裡他做的事情,現在隻給我一支鎮定劑真的算是很溫和的手段了,要是在虛拟世界,我都嘎了。”
方夢澤睜着眼睛,“真的越來越對二層感興趣了。”
水湶點點頭,“在二層,徹底改變了性格的又不隻安羽一個人。所以,我并沒有給他說話,因為我相信,如果他是壞人的話,你們不可能會對他那麼縱容的吧?”
“我說的是态度。”他又補充道。
他不知道現實世界中安羽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隻是下意識的覺得如果安羽像虛拟世界裡那麼黑暗那麼壞,不可能還能加入風昊,不可能跟大家處得來。
最重要的是,他明明說話那麼讓人讨厭,大家還願意和他相處。
“他對誰都這個鳥樣的,除了沈涵。”方夢澤想了想,難得認真說道:
“這麼說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和缺點,特别是我們這種團隊,個性特點不要太鮮明,說不是縱容吧……而是我們互相都在磨合。”
有一點水湶不明,他問:
“為什麼你們似乎都不太緊張發生了這種事情?”
沈涵作為安羽的女朋友,為自己的男朋友精神分裂這種事情感到難過悲傷很正常,而其他人,知道事情發生後,似乎并沒有多少驚訝與緊張。
更多的是有一種事情總能解決掉的松馳感。
“啊?”方夢澤不明所以,“為什麼要緊張?又不是生死關頭。”
她摸起一旁的零食扔進嘴裡。
“等你以後加入帝娲,你就知道什麼時候該緊張,什麼時候該立遺囑……我們團隊有異能者,被外星人綁架過,在别的星系蹦哒過,這種事情總會在風昊發生的,相比精神分裂基因突變什麼的這點算小意思啦。”
沈涵看兩人一眼,又趴回桌上,語氣仍舊低落。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想,他是安羽,他又不安羽,我覺得,我要失去安羽了。”
水湶安慰道:“你還沒失去他。”
“或許你比他自己更了解他。”方夢澤說,“安羽是個很複雜,很固執的人。”
沈涵輕輕回了句,“是啊。”
方夢澤繼續道:“安羽很粘你,很聽你的話……而且也隻聽你的話。”
“所以我知道你能幫助他,也隻有你能控制得住他。”
方夢澤扭頭對水湶說,“所以,我們不擔心安羽出現什麼黑暗人格,隻要有沈涵在,他都不會做的太過火,起碼事情還在我們能接受的範圍内嘛。”
像安羽這種不可控因素,其他人拿他沒辦法,唯一拿他有辦法的是,就是沈涵。
她望向沈涵,認真說:
“我知道你倆人一定會沒事的。”
*
隔離室。
裴越平靜的推開門,然後輕輕合上門,他站在門邊,靜靜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安羽。
兩人都沒有說話。
空氣沉寂了半會。
裴越才緩步走上前,“窗外的風景再好看,可是看多了,也會膩。”
他坐到安羽對面,伸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