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桑入落吞吞吐吐地說完了,才随意地擺擺手,很輕地笑了一聲,道:
“誰問你這個了。隻是奇怪了,距你帶着南羁十二荒重回我麾下還不到兩百年吧,怎麼如今變得這麼健忘了。”
桑入落愣了一下,“我沒忘。”
頓了頓又補充道:“南羁十二荒是你的。我并無争奪之意。”
裴定笑得更大些,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争奪?我何時說過你要争奪。再說,你奪得了嗎?”
頓了頓,輕聲道:“隻是告知你,南羁十二荒還是歸你管,你不就是我的人麼。”
最後很自然地說:“快過來吧。”
桑入落怔忪片刻,神色變得茫然和猶豫起來。
裴定臉色還挂着笑,但是看起來笑得已經沒那麼真切,“這些年,你不都是在我司下嗎,怎麼突然連回家的路都不曉得了。”
又過了不到兩秒,又一次催促:“過來。”
桑入落終于有些猶疑地、慢慢地開口:
“我這許多年暫居屹瀾司,隻是因為,之前我們......主人也......”桑入落語焉不詳地吐出幾個字,而後又閉上嘴。
緩了緩他重新開口道:“小主人繼任後,也是因為小主人彼時基本未在魔界主持事務,我才沒有細想歸屬之事。如今,小主人主持大局,我自然是要在旁追随輔佐的。”
聞言,裴定笑容更淡了,隻有嘴角還勾起一點弧度,聲音帶着涼意:
“你連辛苦經營多年的南羁十二荒也不要了麼。”
桑入落踟蹰幾瞬,沒有猶豫太久,便朝裴定緩緩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要了。”
裴定臉色完全冷了下來,他靜靜地盯了桑入落好一陣。
桑入落像是不甘示弱一般,對峙似的,也靜靜地直視回去。
看兩人陷入僵持,随度無意攪局,也無意再看戲,随他二人去的态度,轉身便提腳離開了。
桑入落見随度走了,回過神來,立馬就要跟上。
哪知裴定在身後迅速喊道:“你身上的東西呢?不想除掉麼?”
桑入落停住腳步。
他一邊看看漸行漸遠的随度,一邊又看看身後駐足的裴定。
終于還是咬牙回轉到裴定身旁,湊近裴定,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聲問道:
“我身上什麼東西,靈蟲?不是早已清除了麼?難道......”
裴定一副含冤模樣:“你以為我騙你假意清除了靈蟲?我有那麼卑鄙?”
桑入落聞言并不說話。
一切答案盡在沉默中。
裴定見表演無效,立刻變臉比翻書還快,悻悻地輕哼一聲,又重回冷峻模樣,緩緩道:
“适才,我說的不是靈蟲,而是——”
說着,他伸出一隻手撫上桑入落的右肩。
剛一觸碰到,桑入落便吓了一跳,迅速後退一步,裴定的手懸在空中。
裴定微微一笑:“你猜猜,怎麼隻有我的人馬能準确守到你們出來的結界口。”
......
桑入落追上随度,“小主人——”
随度回以一個眼神,示意桑入落說話。
桑入落低下頭,神情有些羞慚似的,“小主人,你,你身上不适......”說到一半,他又不知該如何繼續了,停滞幾秒,才又開口道:
“總之,多多保重。”
随度心下了然,“去吧。”
桑入落看着随度的态度,卻好似覺得自己被誤會了似的,忙于跟随度剖白:
“小主人,我去他那,不是為了其他什麼,隻是為了、是為了把身上的符引去掉,此前因為那個吃了虧,也連累了小主人你。等除掉了,以後、以後也就不留把柄了。”
随度的腳步停頓一秒,不置可否,隻繼續前行。
留桑入落一個人在原地停留。
桑入落目送着随度及一大隊人馬漸行漸遠。
過了一小會兒,桑入落感覺到身邊站了一個人。
桑入落轉過身去,與來人對視,屈辱道:
“那符引要怎麼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