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随意看一眼周遭,“你确定我們要在這裡讨論麼?”
桑入落也環視一番四周,确實人多口雜。
沒猶豫太久,便随着裴定回屹瀾司了。
裴定屏退衆人,大殿上更顯空寂。
“我現在沒太多心思跟你兜圈子,”桑入落開口,聲音中有些疲累,“你想要什麼,要怎麼樣才能去掉這符引,你直說便是。”
裴定似笑非笑,重複桑入落的話語,“我想要什麼。”
桑入落一見裴定這種臉色,便心裡發毛,有逃離的沖動,事實上他也根本不願在這大殿久待,因為會難以抑制地勾起那些曾經不堪的回憶。
在裴定繼續說話前,桑入落率先一步提醒道:
“我們之前便說清楚了的,我不會再跟你做......做那些事了。”
其實桑入落從對方一次又一次對自己的折騰,桑入落知道裴定從前所言非虛,他确實是喜歡自己的身體。
隻是桑入落很難理解裴定對自己的欲望究竟從何而起。
桑入落不得其解,他曾數次在銅鏡前或溪流邊打量自己。
平心而論,實在算不得什麼頂級的姿色。
若裴定隻是一時新奇,睡個一兩次倒還是說得通,可百年竟也這麼過來了。
此前跟裴定交鋒的經驗,讓桑入落知道,面前這人對自己身上最感興趣的,大概便是這一副身體。
他怕此刻裴定一開口,又是要求自己用身體交換什麼。
此前的賬已然結清,桑入落實在是不願再跟裴定幹那檔子事了。
于是便早早擺明自己的立場。
裴定聞言,看了桑入落一會兒,然後笑了,說:
“桑大人是否想太多了,我裴定若想找人洩欲找誰找不到,而你,”他眼睛盯着桑入落的,低聲道,“我早睡膩了。”
桑入落心下松了一口氣,心說果然,睡了百年也該是如此。
裴定随意笑笑,“桑大人何必那麼草木皆兵。今日不要你什麼,隻是單純地與你商議除去符引之法罷了。”
桑入落心裡想着這當然是最好不過,立刻詢問:“你給我下的那符引究竟是怎麼回事,又該如何去除?”
裴定不甚在意地說:“當年我頑劣乖張,在你身上作惡時刻了字。”說起曾經的胡作非為,他非但沒有半分羞慚,反而朝桑入落張揚一笑。
“覺得有趣,便取了我的一魄藏于魔息内,封印于我刻的字裡了。”
“你——”桑入落沒料到自己身上竟一直背着裴定的一魄。
他的右肩忍不住微微發起顫來。
“你真是個瘋子。”
“你就不怕我将這一魄弄丢了麼,或者萬一我死了,那你的魂魄要如何歸位?!”桑入落啞聲道。
“怎麼會呢。”裴定笑意更濃,“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他湊近桑入落一些,“我的魂魄,我自然不會讓其身陷險境。”
桑入落一想到自己肩上镌刻封印着裴定的魂魄,便不由得頭皮發麻,隻求趕緊擺脫掉,于是擺手道:
“好了,無須多言。你既知這是你年少時不懂事所為,想來也是後悔的,趕緊将它收回吧。”
裴定抱着肩,悠悠道:“确是年輕氣盛時所為,可誰說我後悔了?”
“你不後悔??将魂魄放在我的身上,你不後悔??”除了小孩子的惡作劇心性,桑入落想不通裴定這麼做的理由,也想不到裴定不後悔的理由。
此時兩人都成熟了,裴定召回魂魄,桑入落擺脫束縛,兩人再無瓜葛,這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最好的結局。
曾經的切斯底裡,不理智,痛苦與不該存在的臆想,都該過去了。
“有什麼好後悔的,它在你身上不是挺有意思的麼。”
“你——”桑入落狐疑道,“你不會是不想召回魂魄吧?”
裴定看了桑入落一小會兒,然後否認了。
“沒有。”
“隻是,我這一魄在你體内已待了有近兩百年了,”裴定隔空虛虛點了一下桑入落的右肩,“一時半會兒不是那麼輕松就能收回來的。”
“倘若我強行收回,怕我那一魄與你的魂魄勾結,傷了你的靈根。”
桑入落一愣:“那要如何?”
裴定:“自然得想個法子洗滌魂靈,将你身上你我各自的魂魄區分開來。我司不正好有一上佳的濯靈之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