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度連一個正眼也沒給出聲那人,隻睥睨着衆魔,緩聲道:
“我為何要敬這害我不死不活的玩意兒。”
長老像是聽到什麼大不逆的話,像是被眼前的年輕人刺痛了一直以來的信仰似的,滿眼震痛:
“你、你、你怎可這樣說千年來佑我族綿延安全的——”
随度應該是不耐極了,斷然打斷長老的話:
“有何說不得?辜七不過是在不得已的絕境下做出的不得已之舉,難道還有任何必要讓這害人的東西延續至今麼?”
長老倒吸一口涼氣,“你對辜七聖君竟也如此出言不遜......”
随度淡淡道:“辜七我倒是佩服的,彼時魔族弱小,幾近滅族,他能想出與魔衆訂立血契的法子,讓衆魔獻出魔息,讓他能增強魔息,族内總算是有了領撐之人,最終他有本事帶魔衆走出困境倒是不容易。”
頓了頓,他目光悠遠,繼續道:“即使後來由于不可避免魔衆的魔息雜亂,反噬精骨,精神錯亂,身死魂滅......但彼時,血契确實是無奈之舉。想來,最後他落得那樣的下場......也是甘之如饴。”
“那你——”
随度掃長老一眼,平靜道:
“我不願意。”
他不顧衆魔複雜的眼神,緩緩地,又堅定地說:
“不是做了獻者一百多年了才不願意,也不是做過這幾年魔主後才不願意。我從始至終,都不願意。”
他自嘲般地笑笑:“想來,對此,你們也都是知道的,不過從沒人跟我提起過。今日便由我來捅破這層窗戶紙吧。各位也知道,如今魔族再不是當初那個弱小的任人宰割的魔族了,實在是沒必要再将血契這樣的東西延續下去。”
“你的意思是——”長老又驚又疑,不敢相信随度說出來的話。
随度微微一笑,臉上終于帶了些解脫與釋然的味道,“我的意思是,我要廢除血契。”
“永久廢除。”
“你、你、你、怎敢——”長老剛問出這話,看到随度冰冷的、一臉無所謂的臉龐,忽然自顧自地失聲了。
是啊,他有什麼不敢的。
簡直是個瘋子。
長老咽下胸口翻湧的血氣,凝了凝神,咬牙,用他變得愈發奇怪可怖的嗓音啞聲道:
“随度,魔界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當初辜七聖君訂立血契時,與族衆約定得明明白白,此血契無論是訂立還是廢除,都得少數服從多數,你的履起司才多少人?”
随度聞言颔首,“當然不是我一人說了算。”
長老心下一驚,“你還拉攏了誰......還有誰支持廢除血契......”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
說着,他慌亂地掃視四周,這才發現,還有好幾位魔族的重要人物,都不約而同地缺席了本次祭典,他本以為正值多事之秋,他們是在外作戰,守護魔界平安,如今看來,恐怕......
正想着,遠方施施然傳來一道嗓音:“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