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不好嗎?好啊,能和想見的人見面,能擁有無法擁有的,能實現一切。
那一直做夢不好嗎?
好啊。
可是,夢終究會醒來,美好也會如泡影散去,苦難也終究會度過。
淩安懷死死扒着行李箱,淚水打濕了衣襟,潤濕了衣袖,也浸濕了上衣。她崩潰地哭聲和抽噎聲到底是沒有任何人能聽見,或許也是她自己不願意讓夢裡的人聽見。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眶,視線裡,曾經熟悉的老破小房子,熟悉的水泥台階和鐵欄杆,熟悉的大院裡的石桌和石凳子,那些老年露天健身器材,那些蔭蔽了老房子的參天大樹……模糊了,也抓不住了,煙消雲散了。
于是她也松開了行李箱,于是,行李箱也跟着一起消失了。隻有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地方,蜷匍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小了。淩安懷才撐着身子站起來。她已是一身雪白的模樣了,隻是紅腫的眼睛和止不住的眼淚做不得假。四周與她,都是純白的模樣。
淩安懷知道,自己該走了。一直困在這裡,女主那個……封琚月那個笨蛋會擔心的。
于是,她踏出一步,腳下靈力震蕩,整個空間在她腳下開始向四周蔓延裂痕,整個空間在一瞬間支離破碎。
下一秒,淩安懷猛吸一口氣後咳嗽幾聲,筆直地躺了下去。
“淩安懷!你怎麼樣?”封琚月察覺到動靜後立刻停下了入定。
淩安懷躺下後,眼淚便不自覺湧出。她一邊慌亂的遮臉擦拭,一邊哽咽地克制哭聲。
封琚月不知道淩安懷遭遇了什麼,隻能慌亂地握住她的手,并體貼的支起一道結界。
過了好久,淩安懷的壓抑地哭聲才停下來。她沒有管紅紅的眼睛,而是喑啞着哭得沙啞的嗓子,緩緩地同封琚月說話:“封琚月……”
“我在。”封琚月見淩安懷情緒穩定下來,索性也躺了下來,在淩安懷身旁。
“你在幻境裡看到了什麼。”
封琚月沉默半晌後,緩緩說道:“封家滅門的那一天,我被藏在缸裡。那是個半截埋在土裡的缸,不刻意找根本沒人注意到。原本我是被貼了定身符藏在缸裡的,這樣就不會哭鬧引起注意。但幻境裡,我是哭喊着,無能為力等着封家滅門的。”
“這樣……無能為力的感覺很難受啊……那如果幻境讓你看到的,是你根本沒有滅門,是你仍然和家裡人在一起生活的場面呢。封琚月,你還能保證你不會沉溺其中嗎?你還能醒來嗎?”
封琚月聞言握緊了淩安懷的手,同她一起望着被迷霧籠罩的層層林葉,道:“我想我很難醒過來。那樣的幸福彌足珍貴,我怕我會沉淪,萬劫不複。”
“你是夢見什麼了?淩安懷?”封琚月也有一點無法理解,淩安懷的生活應該是享盡榮華富貴,百依百順的,怎麼會困在幻境如此之久。不過可淩安懷有時候又給人市井味道,讓人捉摸不透。
“我嗎?”淩安懷閉上了眼睛,“我夢見了我不可得之物。”
封琚月沉默片刻後,又問:“淩安懷,你現在幸福嗎?”
“并不。”
離開永遠也回不去的故鄉,要如何幸福?
“是嗎,那你也挺幸福的。”
“什麼意思?”
“因為你不用再承擔失去幸福的痛苦了。這也是一種幸福。”
淩安懷看向封琚月,兀得笑出聲。
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
“這是倒黴吧。”服了你了,封琚月,你還真是天選女主。
封琚月見淩安懷笑了,自己臉上也浮現出淺淡的微笑。
現在,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幸福吧。
淩安懷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