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安懷死後第七年。
宵雲宗已經是和長生天,鏖畲門齊頭并肩的大宗門了。慕名而來的人源源不斷,隻為參加宵雲宗入門考核。
當初聲名大噪的宵雲宗三人,如今隻剩下兩人的名聲還在口口相傳。而當年淩安懷的死也傳遍了九州大江南北,所有人都知道淩安懷的死,無人不為天才的隕落惋惜,也無人不為淩安懷的死感到慶幸。
而自淩安懷死後,上界的動靜在下界也開始頻繁起來。甚至有膽敢冒充淩安懷的塗靈大搖大擺出現在宵雲宗附近,自稱淩安懷想要從凡間提高信任度後再打入宵雲宗内部,但是被巡邏的宵雲宗修士發現上報後,被封琚月找到一刀斬首,頭顱直接懸挂在宵雲宗大門,直至頭骨化作白骨才一腳踢至萬界山谷中。以次殺雞儆猴,警告所有塗靈,同時也是向所有塗靈以及上界勢力宣戰。
短短七年,封琚月斷過超五十位塗靈的腦袋。每一個都吊上了宵雲宗大門。起初弟子還會因為封琚月的暴行控訴或埋怨,到後面大家都見慣不怪了,直到後面快成宵雲宗大門的門簾了,封琚月才聽勸的把這些全都扔掉了。
而封琚月本人,也成為了同上界戰争的領頭人。
淩安懷死後第一年塗靈就開始悄然出現,滲透在九州各處。自此,淩安懷複活的消息也開始從四面八方傳出。封琚月察覺到不對勁後,第一時間動身,開始消滅視線裡任何一個塗靈,幾乎走遍九州,同時也發現了上界的目的。
上界在找淩安懷,可以說,上界打算逼淩安懷現身。那位[娘娘]也不相信淩安懷的死亡,整個下界地毯式搜尋淩安懷,同時也攜帶着娘娘勢力下的武力開始向下界發起洗腦戰争。若是認同娘娘理念的,就劃為娘娘勢力,不認同的就被驅逐或斬殺。現在上界勢力已經在下界有了一處盤踞地,此處牢不可催,鎮守的人是一位化神期巅峰的人。單是他一人的存在就足以震懾下界所有修士。
但封琚月也不是會就此屈服的人。她可是和淩安懷一起走來的。
于是反抗的第一槍,由封琚月打響。
她單槍匹馬闖入了盤踞在下界東南方的海城,同界無敵手,大部分上界人被她砍斷身軀,下界尚且還能迷途知返的人隻被她削去了一隻手臂留下了一條命苟活。
那天她孤身一人與五百六十七名金丹修士,三百二十一位元嬰修士,二十三位化神初期對峙。并且全須全尾離開。殺金丹修士一百九十九名,殺元嬰修士七十二名,重傷化神巅峰。一人與近千名修士對峙,并且毫發無損全身而退,成功威懾了所有上界來犯這。而在那之後上界勢力活動也減弱。
至此,封琚月殺星名号響徹九州。
誰也沒有想到,區區一位元嬰,竟然能靠一把劍殺穿那聚集了龐大修士團體的海城呢?并且對上二十三位化神初期與一位化神巅峰還能毫發無損。
她此番行動,就是要上界知道:這下界還有她封琚月在,休想亂來。
這七年間,封琚月也成長了不少。且當屬她的模樣變化最快。或許是到了相應的年紀,封琚月的身子一下子抽芯了,個子拔高,眉眼如畫,站立時如同松竹挺拔,着衣揮劍如同潑墨的山水畫一般。劍眉星目,豐神俊朗,最好的模樣固定在她最好的二十歲年紀。
顧修同她差不多,個子一下沖上了九尺,慣用的槊在他手裡跟一塊杆子一樣,沒有區别。他現在是宵雲宗副宗主,被當作下一任宗主培養。至于為何不是封琚月——這位目前在四十二峰有更大的官位。
再說到那幾位。先說長生天,忽闌子在得知封琚月步入元嬰後也是發力狂追,和李摩诃互相較勁後兩人同時進入元嬰境界。而忽闌子也成功憑借長生天最年輕的元嬰,成為了長生天的新任執法長老。蘇青禾與魏槐兩人要稍晚一些,尤其是蘇青禾,對于修煉一事似乎不再拘泥,是衆人裡最晚步入元嬰的。
三人期間一直有在努力修煉,也會跟随封琚月下山搜羅上界勢力的,找到揪出來教訓。
李摩诃跟忽闌子較勁登上元嬰後,也和忽闌子一樣在鏖畲門有了相應地位。畢竟在下界,能步入元嬰就已經是獨當一面的修士了,按理說已經可以離開宗門畢業,獨自闖蕩了。
迦摩已經戴上了雙環,兩塊鑄金耳環象征他遁空門元嬰的境界。而他也如願擁有了一件袈裟。這是對他堅持不殺生以及修佛的獎勵,同時也是迦摩成為一名高僧的象征。但自那以後,迦摩便極少離開遁空門,甚至在遁空門都不接待客人了,尤其是從長生天,鏖畲門和宵雲宗來的。
而淩安懷出事後,這些人也都忙忙碌碌沒空關注到一些細枝末節的部分。
但今日,是淩安懷死後第七年的忌日。他們還是會想盡辦法聚在一起的。
封琚月從淩安懷房間結束冥想時,幾乎麻木的開始打掃整理房間的陳設布局。精細到所有東西都必須保持最初的位置和擺放,并且不會允許任何灰塵和污濁出現在房間。
然後,再打開朱寒青的房間。
朱師姐的房間有一股很淡的黴味。興許是許久沒有人居住的緣故,無論封琚月如何打掃,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味道。可能,是曾經這裡居住過發黴的人和發黴的靈魂。
但這些不影響封琚月每天堅持打掃整理。完事後封琚月便會喝上一杯淩安懷以前常喝,并稱作可樂的藥水。她堅持了七年,也無法品鑒出這個東西到底有哪裡好。但她仍然堅持了七年。她覺得沒有意義。可是不這麼做,她心裡不踏實。
等做好這一切,封琚月便開始更衣。今日這個特殊的日子,她會特意将平日裡的水墨長衫換成通體黑色的長衣。然後特意别上陽劍,再去想辦法尋些新鮮的盛開的花來,弄成一捧,去到承天峰腳下。
按理說,弟子的埋葬地點一般都統一在萬界山谷裡的眠谷。那裡是一年四季春暖花開的好地方,清泉叮咚,翠林連綿,很适合作為死亡的地方。但淩安懷的隻有一把劍作為墓碑,于是便插在了承天峰腳下。這是封琚月決定的。那時她堅信淩安懷沒有死,将劍插在那裡,希望淩安懷有一天回來的時候,能第一眼就看到這把劍。
封琚月是第一個來的。其實她每天都來。每天都會細心擦拭保養一遍這把陰劍,然後坐在這把劍前,或冥想,或發呆,直到事務來報,才會戀戀不舍地離開。
她将花放下,随後如往常一般坐下。
“第七年了。上一次隔了這麼久沒見,也剛好是七年呢。”
封琚月開始自顧自的說話。
“但不一樣。上一次我知道你總還活着。但這一次我不知道。我覺得你沒死。可不管是神器,還是那該死的上界人,又或者是呼來傳……都在告訴我,你真的死了……”
“你真的死了嗎,淩安懷?”
“我還是不相信……所有人都在逼我相信……就連你也是……”
沒有聲音回應她。如她所料。
“來的真早啊。”忽闌子也來了,懷裡抱着些散碎的靈石。似乎是想鑲嵌成花的樣子,隻不過手藝實在不盡如人意。
封琚月不動聲色抹掉眼淚,看向忽闌子,對她露出淺淺一笑:“你也是。這才黎明不久。”
忽闌子聳聳肩:“那也比不上你。不過這次我比摩诃來得早,算我赢了。”
“怎麼這也要比。”封琚月輕笑一聲。
忽闌子得瑟地搖了搖手指:“啧啧啧,這你就不懂了小月,我和那家夥就是要比着來才行的。”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是這樣的?忽闌子你再胡言亂語我抽不死你。”李摩诃罵罵咧咧地也來了,和忽闌子那不盡如人意的創意不一樣,她老老實實的整了一堆稀奇的木雕過來。或許是以為淩安懷喜歡,不管有多醜,看着奇怪的都搜羅了過來。
“嚯,好大膽子,走打一架。”忽闌子着起袖子就拽上李摩诃,同她去一旁切磋。
封琚月笑着看兩人鬧,卻是忍不住遺憾。
如果淩安懷還在的話她們也會是這樣,吵吵鬧鬧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