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剛好兩個人能聽見。
林清安心裡愈發不好過。
沒辦法,外公是他的軟肋。
許是覺得話不好聽,藍溪坐正,重新說:“别瞎想了,既然我答應陪你過來就一定有我的道理,這種場面還得我出馬。”
如果真讓林清安獨自沖鋒陷陣,她也不放心,害怕這人被欺負。
她就不一樣了,她跟許妄沒任何關系,發起瘋來也不帶怕的。
“還是你好。”
“……”
長達一個多小時的路途,藍溪踏進許妄的别墅領地。
她記不得上次來是什麼時候,反正不喜歡這兒的氛圍,壓抑、虛假、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藍溪問過林清安:“為什麼你家陰森森的,你能養成現在的性格還挺神奇。”
别墅周圍沒有一片綠樹,毫無生氣,别墅如同設在荒郊野嶺的監獄,任誰在這壓抑的環境下成長,都不會變成多善良的人。
“這不是我家,而且,我沒長歪全虧了外公。”
三歲看老,他六歲才搬來跟許妄生活,性格早已定下,他怎麼可能與那些龌龊自私的人同流合污。
門口。
林清安抱着小荔枝,對身邊人說:“走吧。”
這一場赴約能改變很多東西吧。
藍溪有點恍惚,擡頭望天,正好有隻瘦弱的鳥飛過去。
……
“外公的東西呢?”
許妄坐在長桌的主位,後面站着周麗,林清安和藍溪坐在邊上,小荔枝被林清安抱着。
寶寶雖然好奇陌生地方,但這裡實在冷清,她有點害怕,躲在爸爸懷裡不敢出聲。
林清安開門見山,問他要外公留下來的東西。
沒想到許妄那麼好說話,讓周麗拿來一個木制盒子,不是特别大,他遞給林清安。
“傭人打掃老宅時發現的,我沒動過。”
盒子外有個六位數的密碼鎖,上面布滿劃痕,看上去确實有點年代了。
林清安還是不太相信許妄的話,當着衆人的面輸入心底的那串數字,“咔嚓”一聲,還真打開了。
他沒着急去看裡面的物件,重新合上,又将密碼打亂,雙手拿着盒子,對許妄說了聲“多謝”。
不顧幾人的訝然,他站起來,“既然東西已經拿到,我們就先走了。”
他心裡隐隐約約知道這場“鴻門宴”沒那麼簡單,然而生理性厭惡不願去面對,迫切想逃離牢籠,請不要打破他們僅剩的情分。
“小安。”
林清安頓足,把小荔枝遞給藍溪抱着,他理理衣服,視線下移。
“你弟弟…他從小身體就不好。”
他坐下來。
藍溪也聽着他們的談話,一隻手還在哄拍着小荔枝,目光掠到周麗的身上,隻見她抹了抹眼淚。
“一直沒告訴你,其實他得的是白血病。”
林清安頭都沒擡一下。
藍溪震驚,下意識驚呼一聲。
“他沒多長時間了,現在在重症隔離病房,每天發着高燒,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探望,連吃個蘋果都要微波爐加熱。”
何時見過許妄如此絕望過,那是對最疼愛的小兒子的心痛。
周麗捂着嘴巴,眼淚嘩嘩往下掉,沒化妝的她更加憔悴,也到了人老枯黃的地步。
林清安依然沒出聲,就想聽他說出真正目的。
“那次我讓保镖去接你們做的那個體檢,其實是檢測你們的骨髓是否配對。”
藍溪聽不下去,猛地擡眼,不顧被吓到的女兒,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你瘋了?你是人嗎?林清安就不是你兒子嗎?”
許妄面對她的控訴冷靜不少,像座佛一樣紋絲不動,“那次你的血液被不小心銷毀,所以我們都沒看到檢測結果。”
“所以這回你的目的是什麼?”
林清安開口說話,分辨不出他的喜怒,但眸底悲涼,如深不見底的冰潭。
“我想再做一次配對檢測。”
他的話甚至不是詢問。
“憑什麼?”他的聲音不帶起伏。
“你不能見死不救你的弟弟。”
林清安冷笑,“我巴不得他死。”
周麗惡狠狠地看着他,怒吼:“我的兒子才不會死,該死的是你!你這個掃把星!都怪你把晦氣帶進家裡,讓我的兒子生病,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我的兒子啊,我的兒子比你優秀一百倍!為什麼躺在醫院的不是你!”
她崩潰,歇斯底裡地大喊着,許妄拉住她,顯然已經聽慣這些污穢濁言,恐怕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小荔枝捂着耳朵大哭起來,十分不安。
林清安從藍溪手中接過女兒,跟她對視,居然還是笑着的樣子,藍溪說不出來此刻什麼感受,神色難看,胸腔快要氣得爆炸。
“沒事,我會長命百歲的。”他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