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用你的命還我兒子平安!”
周麗那些肮髒的話在林清安耳邊環繞。
許久沒聽見這些詛咒的話,真是令人懷念呢。
世上最惡毒的言語,一定是咒某個人去死。
但最該死的應該是犯了滔天大罪的人吧。
林清安又做錯什麼,六歲的林清安又做錯什麼。
六歲到十六歲,整整十年,睜眼就能聽見周麗罵他不得好死,一閉眼腦袋裡裝着帶有枷鎖的大床和一把把冒着冷光的尖刀的畫面。
還是那句話,他能平安長大,是老天保佑的結果。
藍溪才第一次聽這種污言穢語,就已經受不了,再怎麼說林清安也是許妄的親兒子,他居然任由妻子辱罵有血緣關系的親人,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奇葩。
林清安讓她稍安勿躁,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要是詛咒那麼有用我早就死了,可惜啊,我肯定會在你們一家三口下地獄之後再死的。”
他的笑容一點都不純良。
他還沒追人成功,怎麼可以死。
他還沒看小荔枝長大,怎麼可以死。
周麗貌似真的精神上有疾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一直念“我的兒子”,場面一度很恐怖。
許妄叫來保姆扶她上樓休息,隻剩他一人與林清安對峙,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我不是跟你商量,吃穿用了我那麼多年,你也是時候為這個家做貢獻了,等你弟弟康複,他自然不會虧待你,據我所知,你們三個人還擠在出租屋吧,你忍心讓你女兒在那種環境下長大?”
他所認為的軟肋其實根本算不了什麼。
藍溪想都不想插話:“出租屋怎麼了?我女兒不管在哪裡都能平安長大,在壽命上就赢了你的小兒子。”
她後半句咬字極清晰,給了許妄重重一擊。
她不太喜歡利用孩子攻擊讨厭的人,實在是惡毒,但對面坐着的這個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中年人是牲畜。
明明賺了不少錢,吃喝穿用的也是最好的,腦袋卻沒跟着進化,比古代人封建,藍溪跟林清安結婚時他甚至還拿入不了族譜威脅她,天大的笑話,入了他許家的破族譜才是倒黴。
藍溪的攻擊力一直在線,雙手撐在桌上,是所有人中最激動的人,太陽穴凸凸地跳。
她聲音很大:“你知不知道不顧捐贈者意願做骨髓移植是犯法的!你想去坐牢嗎?”
她想劈開許妄和周麗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泔水,白血病、骨髓移植、配型,這種電視劇裡才會發生的狗血劇情,讓林清安遇上就罷,退一萬步來講,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要死了跟他有什麼關系,以前有好事發生怎麼想不到林清安。
藍溪沒聽林清安講過以前被這家人欺負過的具體的事情,但她自己會腦補,爹不疼娘不愛的小白菜,能讓他吃飽穿暖就不錯了,許妄哪裡舍得花多少錢在他身上。
他們怎麼有臉逼迫他捐贈骨髓?
許妄無視藍溪的怒言,看着林清安,抛出巨大的誘惑:“隻要你答應去做檢測,給你一百萬,配型成功,給你一千萬,夠你們揮霍一輩子了。”
賄賂都不舍得多出點錢,林清安也笑了,“原來你兒子的命那麼不值錢,那我給你一千一百萬,你現在讓他在我面前死掉,好不好?”
許妄氣得發抖,臉色鐵青,眉毛倒豎,“你——你這個混賬!”
”你這麼對你弟弟不怕遭天譴嗎?我允許你怨我恨我,但他是無辜的,他做錯什麼要被你這樣對待!”
這人還真雙标呢,許妄說的每一句話,都讓藍溪和林清安覺得惡心。
他完全不配當一個父親。
“因為他姓許!我讨厭姓許的所有人!”
他怎麼可能去幫助最讨厭的人,他承認心底陰暗,不想眼前一家過得美滿。
許妄愈是堕落,他愈高興。
林清安忽然暴躁起來,提高音量,喉間發出低吼聲。
他緊閉雙眼,好險,差一點就堅持不住了。
“我不會做什麼狗屁檢測,你也别動歪腦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我做的出來。”
這場談判終究不歡而散,恐怕藍溪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别墅一步。
見到物種多樣性,他們呼吸到外頭新鮮的空氣覺得格外放松暢快。
林清安抱着小荔枝,手背蹭過鼻尖,目光掠及身邊人。
他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沖動。
等車的時候,藍溪像平常說話一樣吐槽道:“許妄比我家裡人奇葩多了,你說他為什麼偏心成這樣,你哪點比他小兒子差,不就沒跟他一個姓。”
林清安露出微笑,“你可比我幸福多了。”
他說:“對呀,就是因為我沒姓許,他就這麼偏心。”
許妄是貧困山區考出來的大學生,年輕時候眉清目秀,身上有股韌性的勁,一天到晚撲在圖書館,給人印象特别好,自然身後跟了幾個追求者。
林清安母親林茉莉就是其中一個,集萬千寵愛長大的大小姐難得見有文人風骨傲氣的優秀男人很難不動心,再者許妄的臉擺在那,她越追越上瘾,不在乎雙方的地位和差距,最終實現了結婚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