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人皆是面面相觑。
心思就這麼被自己的親兒子公然揭穿。
孟建中的臉紅了又紫,紫了又紅,最後隻好甩了甩袖子,加速走完了葬禮流程。
送走賓客,孟建中試圖秋後算賬。
孟冬愉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祁清肆扯着手腕加速離開。
回酒店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座橋。
祁清肆在橋頭停下腳步,松開了她的手腕。
皮膚上殘留的溫熱,讓孟冬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那些她極力想要隐瞞的、最不想讓他看到的,關于她人生的灰暗面,他在這場鬧劇中全都看到了。
就好像她厚厚的殼突然被人給撬開。
讓她莫名感到驚慌,感到不安,還感到……自卑。
孟冬愉擡頭去看他。
同時心底又在默默祈禱,不要在他臉上看到鄙夷或者嘲諷。
視線沒來得及相交,祁清肆就面無表情地垂下頭去。
他什麼都沒說,轉身,獨自一人走上了橋,沿着回酒店的方向走。
最後,一步一步消失在橋的盡頭。
孟冬愉忽然間覺得心髒好像被尖刀一下一下地劃着。
絲絲縷縷的痛意蔓延,到喉嚨處又轉變成苦澀。
每個真正了解過她原生家庭的人,最後都會選擇遠離她。
祁清肆也不例外。
這很正常。
這些年,她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也沒什麼舍不得的。
本來就該毫不留情地散場。
臨城的深秋很冷,孟冬愉攏了攏外套,望向橋下湍急的河流。
這座橋曾經也是她每周放學回家的必經之路。
她在這座橋上,曾經萌生過兩次想死的念頭。
第一次是她高二那年,第二次是高三那年暑假。
第一次救她的人是小姨,第二次救她的人是載酒。
以後,應該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畢竟,第三次,也不會再有人救她了。
孟冬愉想要去笑,卻覺得鼻尖和眼眶都酸得厲害。
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了一樣,又澀又痛。
孟建華死了她都沒哭。
以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為什麼現在卻這麼難過呢?
冷風将臉頰上的濕熱吹幹,卻留下龜裂般的幹痛。
孟冬愉吸了吸鼻子,扯起高領毛衣的衣領,将下半張臉埋了進去。
她低着頭,踩着拱橋的石磚縫隙,往家走。
上坡又下坡,孟冬愉在橋的盡頭再次看到了祁清肆。